卷一 第十章 已然注定(1 / 3)

七天後,清晨。

雷翼飛提著幾袋早飯剛從電梯裏麵走出來,就看到了站在徐憶璿家門口的展輕侯。

“這麼早。”他打招呼。

展輕侯慢慢地回過頭來。

雷翼飛一下停住了步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眼前,這——這根本不是他印象中展輕侯,眼前的人瘦削而蒼白,慘白的臉上胡亂地長出了的胡碴,空洞的黑色眸子中盛滿了破碎的傷痛和絕望,他看著雷翼飛,好久都沒有任何的表情。

“那個,你怎麼不進去?”雷翼飛穩了穩心神開口道。

“她不開門,不肯聽我解釋……”展輕侯的聲音飄忽得不似人聲。

“睡著了吧,常有的事情,你得多敲一會兒。”雷翼飛很了解徐憶璿的睡功,“你敲了多久門?”

“三天……”

雷翼飛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消失了,三天?三天沒有醒過來?

“你們吵架了嗎?”他問。

展輕侯看著他不做聲。

“我不是記者,我沒興趣爆你的料!”雷翼飛的聲音很著急,“我隻是想知道她的心情是不是很糟?”

展輕侯點點頭。

“糟了!”雷翼飛一下丟開了手裏麵的袋子,衝上去就去撞門,撞了兩下之後突然想起來什麼,跑去樓道旁邊的滅火器箱那裏。

徐憶璿好像有備用鑰匙放在那裏的。

他伸手在夾縫裏麵摸著,真的發現了鑰匙。他抓起鑰匙一陣旋風般又折返回來。

“她怎麼了?”展輕侯看著他的焦急模樣,心中的不安開始迅速地擴大起來。

雷翼飛來不及解釋,扭開房門就衝進去,展輕侯緊跟著也衝了進去。

在臥室,展輕侯看到了沉睡中的徐憶璿,她安靜地躺在被子裏麵,隻露出一張小臉在外麵。

展輕侯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可是雷翼飛卻撞開他撲到床邊伸手拉起來徐憶璿——

掄圓了胳膊,一巴掌抽在她的臉上!

“你幹什麼?”展輕侯衝過去一拳揮出去,雷翼飛動也不動地挨了這一拳,揚手又要打徐憶璿。

展輕侯一下隔開他的手,把徐憶璿拉到自己的身後,衝他怒吼:“你再動她一手指,我保證你死得很難看!”

“你閃開!”雷翼飛伸手要拉過來徐憶璿。

“別碰她!”展輕侯一拳把雷翼飛打出幾米開外,他重重撞在房間的玻璃上。

展輕侯死死地把徐憶璿護在懷中,血紅的眼睛和狂怒的表情讓他看起來像是一頭瀕臨發狂的野獸!

雷翼飛順著玻璃牆吃痛地蹲下了身子,他伸手撐著地麵坐下來,大口地喘氣。

“她這樣睡下去。”他看著展輕侯,“你——會出事的。”

“我?”展輕侯皺起眉頭,他完全不明白雷翼飛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你在說什麼?”

雷翼飛搖搖頭,“先不管這麼多了,你必須把她叫醒,她從來沒有睡過七天這麼久,她這樣睡下去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

“你說。”展輕侯的眉擠在一起,“她這七天都沒有醒過來?”

“憶璿在傷心的時候就會這樣睡好久,如果不醒過來,她身邊的人就會遭殃。”雷翼飛極其的認真,“聽我的,不管怎樣,叫醒她。”

“她會受傷嗎?”展輕侯急切地問,他低頭看著在自己懷中安穩沉睡的徐憶璿,第一次有一種茫然無措的恐懼。

“我不知道。”雷翼飛很誠實地說,“她從沒有睡過這麼久……”

“那,怎麼叫醒她?除了……”展輕侯伸手捂著徐憶璿一側明顯浮起摑痕的臉頰,“除了打她。”

“不知道,她隻教過我這個辦法。”雷翼飛站起身來,“我知道你下不去手,我打好了。”

“不用!”展輕侯一下把徐憶璿擋在了身後,“我……試一下,你讓我試一下。”

一想到剛才雷翼飛一掌摑下去的樣子,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隱隱作痛,如果再讓他動一下徐憶璿,他寧願自己現在就死掉!

“我試試……”展輕侯把徐憶璿放下,緊皺著眉頭仿佛眼前是一株長滿毒刺的植株,無從下手。

雷翼飛很理解地歎了口氣,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我先出去,你要知道,你是為救她才打她的,不管怎麼樣,叫醒她。”

雷翼飛走出去,輕輕地闔上了門。

為了救她才打她……為了救她才打他,為了救她才打她!

展輕侯咬著牙衝她揚起手——

手在半空僵住,再也落不下來了。

展輕侯鼓了幾次力氣都沒有用,他的手根本不聽使喚,根本不肯往她的臉上、身上、甚至是任何的一處揮下。

隻是在想這一掌落到她的身上時有多痛,他就已經心痛得不行!

“是在救她,是在救她!”展輕侯閉上眼睛,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

可是沒用!他根本下不去手,哪怕是知道是在救她,哪怕……

全部是屁話!什麼理由都不是理由!打到她身上就會痛,就會有傷,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打她?不行,絕對不行!

可是,如果真的像雷翼飛說的那樣,她真的會、會有危險!那怎麼辦?

展輕侯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他順著床沿滑坐在床邊,看著徐憶璿的臉,他有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虛脫的感覺。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一隻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臉上,“說好不離開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徐憶璿沒有反應,她仍然在平穩地呼吸著,看起來沒有任何的異常。

“你就那樣跑了,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展輕侯替她裹裹被子。

他在她的身邊躺下來,把她連同被子一起擁在了懷中,“看來我對她的諾言要取消了,我必須跟你說清楚全部的事情。”

展輕侯愛憐地撫上她的臉頰,感覺他七天來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的這個人真實地在自己的懷中,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真的離不開你了……這麼說真的好丟臉對不對,小獸?”

他俯在她的耳邊,好像下定了很大的決心,“嫁給我吧。”他說著說著,漸漸開始有種困倦的感覺。

身體像是瞬間被淘空了一樣,他隻覺得累,是一種他多年不曾體會到的勞累。從席琳娜死的那一天開始,已經好久了,他總是在越發疲憊的時候越發清醒,清醒到思緒冰冷,清醒到整個人都絕望,清醒到他一次次地懷疑以自己是不是還是個——人……

可是現在,他是真的好累……頭腦深處開始變得混沌,思維開始鬆弛下來,眼睛都睜不開了……

“怎麼會這樣……”他甩甩頭,用手按住太陽穴。

徐憶璿的樣子在他的眼前一陣陣地開始模糊,他告訴自己她還有危險,她還需要自己喚醒,她還需要……

這些思維的片斷漸漸地斷裂成一個個破碎的字眼再也拚接不到一塊了……

他記不起來自己前一刻究竟想要表達什麼,想要說些什麼,想要……

展輕侯的頭垂在了徐憶璿的臉側,他第一次,三年以來第一次——在沒有藥物強製之下,沉沉睡去……

徐憶璿的睫毛輕輕地動了動,她的手揉上眼睛,在被子裏麵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什麼啊?

身邊的什麼東西妨礙了她的伸展運動,她皺著鼻子側臉看過去。

展、展輕侯?

她的腦子裏麵好像是瞬間打結了,十幾秒的思維連接之後,她清楚記起來自己和展輕侯已經結束了,他的未婚妻已經回來了,自己是要離開了,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