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過去道歉?”孔孑順手撩撩自己不馴的紅頭發,有點不忍心地看著沒精打采地賴在西南角大床上的劉星。
“要怎麼對他說?‘小鬆,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我們不做朋友做戀人吧,你回來吧。’開玩笑,這種話聽了他不覺得虛假,我都感到惡心。”劉星用帽子把臉蓋上,遮住別扭的表情。
“那你又有勇氣舍這段感情?”孔孑再問。
“當然沒有啦!相處三年,又經曆不少生死關頭,那種感情怎麼可能斷得了嘛!”
“那你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想怎樣?”孔孑字典裏根本沒有“耐性”二字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啊!知道了也不會這麼苦惱了。啊——我的頭好痛啊。”劉星抱著頭呻吟,“為什麼老天爺要給我一道二選一的題,而兩條都是我做不到的,為什麼沒有第三條‘明路’?”
“沒有試,怎麼知道自己做不到?”溫溫柔柔的嗓音來自溫溫柔柔的皇覡。
“臭男巫,你有什麼辦法?”劉星精神一振,是了,怎麼差點把這個“情場高手”忘記了呢?
“我說過了,凡事都要親為力之,才會明白個中滋味。很多事,沒有去做,是不能作出正確的判斷的。”皇覡一派“高手”模樣。
“臭男巫,你不會是真讓我作選擇吧?”劉星臭著一張臉,惟恐天下不亂?!
“以現在你的狀況來說,選擇前者比較不會後悔。”皇覡“委婉”地說。
“後悔?哼哼!笑話!”劉星不服道,“你們看到我後悔過嗎?”
“我們是沒‘看到’,重點是我們‘聽到’你一個人躲在毯子裏懊悔。”孔孑很平和地敘述“事實”。劉星立即如漏了氣的皮球,沮喪地垂首。
“星,聽我的建議吧。選擇後一種,你實在沒有這麼大的勇氣與決心,如果真要把他忘得一幹二淨,我會建議你去洗腦。那是惟一科學又便利的辦法,用感情去控製感情卻是最蠢的。”皇覡柔柔的音調中帶著女巫慣有的“催眠效應”,“全心去經營一段友誼,並將它升華為戀情,並沒有什麼可不可能的。你們擁有一個不算壞的出發點,習慣了彼此的存在,也希望永遠在一起。星,小鬆跟你沒有血緣關係,他既然能夠由喜歡變成愛上你,就證明友情與愛情間沒有什麼不可跨越的界限。你不必去強迫自己改變什麼,隻是單純地和他快樂地在一起,逐漸接受他身為男人愛你的事實,逐漸挖掘他的好……當然,基本上你們彼此間已熟得不能再熟了,也不用去挖了。你隻需接受就是了,直到你終於願意付出……”
“臭男巫,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我越來越不懂了。”她的腦裏全是漿糊。
皇覡淺淺一笑,仿佛牽動了那迷人的咖啡色瞳孔,纖指一撩銀發,舉手投足間盡是成熟“女人”的嫵媚,“承諾,不等於困縛,它隻是想要一份讓彼此安心的力量,不一定都要求實現。懂嗎?它隻是一種形式,並不是困縛你自由的‘繩索’,所以你不需要害怕。順其自然吧。”
“說了等於白說。”說了半天,居然給她一個“順其自然”!劉星打了個嗬欠。
“不要多想了,再次碰到小鬆就跟他說你想通了。像以前那般快意的生活,他要承諾你就給他承諾。這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會有好結局嗎?”她變成四足動物,“爬”入那個善解人意的懷抱。
“那得看你自己願意努力到何種程度了。”皇覡溫柔地摟著她,仿佛是個頑皮的小孩。
劉星合上眼,“無法想象再失去他的後果,我願意嚐試,給出既不限製我自由,又能讓他安心的承諾……”
“想通了就好。”
“男巫,”步入夢中的她突然咕噥了一句,“以你這種溫柔,這種相貌,這種個性,身為男性真是浪費……”
皇覡一怔,抬起頭對著孔孑訝異的眼,悲哀又無奈的神情閃過他的眼睛……
“我回來了!”
還未入夜的“流星酒吧”門外掛起了“暫停營業”的牌子,而裏麵卻是聚集了為數不少的各行各業的人。
老K端出精心調製的“流星雨”供這裏的人品嚐。各人則忙著聯係感情,敘說自己的近況和回憶以前的歡樂時光。
忽然間,門鈴響動,視線全集中於那個穿得如七年前一般的人兒。
多年培養的默契讓他們同時噤聲,同時鞠躬,異口同聲道:“恭迎大姐大!”
抬抬帽子,帽沿下的唇勾勒出熟悉的笑,“我回來了!”
“劉星!”狂喚著她的名,眾人急切的擁抱將她淹沒……
“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小鬆的事。”劉星笑著向大家解釋,順手拍拍那一臉慍色的小鬆。
“什麼事呀?”阿B問。
劉星吹了一口氣,舉起右手在每個人眼前晃過,讓他們看清楚無名指上的白金鑽戒,得意洋洋地宣布:“我們定婚了。”
原以為這個消息會像炸彈一樣“遍地開花”,誰知,眾人掃過一眼——
“噓,訂婚罷了,有什麼稀奇的。你看我,”阿妹拍拍“皮球”,“再幾個月就有個白胖小子了。”
“說不一定是黃毛丫頭呢?”老K湊湊興。
“去,看我老公這麼‘能幹’,十九不離八了。是個小子。”阿妹沾沾自喜道。
“能幹”?柯小鬆倏地紅了臉,他還是不大習慣這些直接的言語。
“哇噻,小鬆臉都紅了。大姐頭,你們不會是還沒‘做’過吧?這麼清純!”在“花叢”中長期從事“采蜜”工作的阿威不由嘖嘖感歎。
“不會吧?!大姐頭,”小興一副快把眼珠子突出來的模樣,“這麼多年了,你居然還沒把他吃幹抹淨,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喲……”
看到小鬆窘得想找個地洞鑽下去的模樣,劉星也微紅了臉,斥責道:“說什麼呢?!……對了,我們訂婚的事,為什麼你們連一點吃驚的表情都沒有?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阿B攤攤手,“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本來就是一對嘛。”
劉星以詢問的眼光掃過眾人。
沒錯!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
“可是,可是,可是……當初我們是姐弟呀!”劉星著急地辯護。
“什麼姐弟?!”小興嚷嚷道,“當時你們是‘當局者迷’,隻有我們這些明眼的‘旁觀者’一眼就把你們之間的關係看得一清二楚。”
阿妹立即附和:“當年,大姐頭對小鬆的關愛的確非同一般。守得比寶貝還寶貝,天天當寶貝供著不說,舍不得一句重話,成日裏圍著他轉悠,開口閉口都是‘我的小鬆’。還不準我們太過接近,以免‘帶壞’了他。每年小鬆生日都花不少心思準備禮物,我們姐妹三年,哪次你記得我生日了!哼!偏心!”
劉星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翹起的小馬尾,“我沒那麼誇張吧?”感覺小鬆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耳根不由得微微泛紅。
“大姐頭救了小鬆一命,並自封為‘主人’,寵愛小鬆也不為過,可惜……”阿B竊笑兩聲,“好像有點過火,變得很……雞婆。連小鬆的女朋友都一手包辦,也不怕損了他的‘男性尊嚴’。”
眾人一片哄笑。本來還感到有點幸福味道的小鬆這下更羞垂著頭。
“我說,我說,讓我說兩句。”阿威擠進小鬆身邊,邪笑,“其實呢,當初不僅是老大寵他寵得緊,小鬆也有愛的回報喲!”
“對呀對呀,”老K立即湊上臉孔,“小鬆每天都在整理他們‘愛的公寓’,讓大姐頭一回到家裏就能聞到‘愛的氣息’,每頓都能吃到他親手做的‘愛的飯菜’。”
“就是嘛,難怪大姐頭每次打架都那麼有幹勁,原來是有‘愛的飯菜’做動力呀!”
“哦噢喔——”眾人異口同聲地感歎,“愛的力量——真是偉大呀!”
“你們幾個,少說幾句!欠扁了是不是?!”羞窘又無奈的劉星大吼一聲,端出大姐大的架子,護在小鬆身前。
“哇戛戛,大姐頭害羞了?!不會吧?是不是塗胭脂喔!好,我摸摸。”阿妹調戲地撫上劉星的臉頰,隨即驚歎道,“哎呀!大姐頭,你的皮膚真好,怎麼保養的?”
劉星咬牙切齒地拉開她的手,道:“如果不是因為你是孕婦,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耶耶耶?大姐頭,你不是立誓不打架了嗎?”阿威興奮地在一邊挑撥,哇噻!好久沒碰上這種場麵了。
“我隻說那是我‘年少輕狂的最後一次打架’。”劉星撇撇手指,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大有在這裏“運動”一下的意思。
“那麼你已經不再‘年少輕狂’了嗎?”阿B興致勃勃地問。
明白眼下“局勢”的老K,立即聰明地拉開桌椅器具,將破壞程度降到最低。
“錯,雖然我已不再‘年少’,”劉星掃了一眼大有“以多欺少”的眾人,決定主動出擊,“但我依舊——‘輕狂’!”出拳——
一片混戰中夾雜著柯小鬆的叫聲和孕婦阿妹的加油聲……
“包紮師”柯小鬆正為傷員包紮,其純熟的技巧叫人莫不讚歎不已。
“小鬆,你真厲害。難怪每次老大受的傷比我們重,複原卻比我們快。”阿威讚賞著。
“就是!也不打聽打聽,是誰調教出來的。”劉星立即把頭仰得高高的,不意,傷口處被人“輕輕”地拍了一掌,立即發出一聲慘叫,“痛!會痛的!”
“先擦點藥酒吧。”趁機報了“一箭之仇”的老K,咧著嘴,用沒有淤青的左手遞出了酒杯,“小鬆說了,你是主謀,所以最後一個給你包紮。”
“說什麼呢!”劉星立即跳起抗議,“小鬆,你也看到了,是他們以多欺少,不論是言詞上,還是打架上,我都是受害者耶!”
剛說完,她立即以手捂著下巴呻吟,一計殺人眼投向阿威,奸詐,竟敢打她下巴!
阿威立即不服氣地“告狀”:“說什麼呢!大姐大!我是歌手咧,公共人物,每天都要出麵的,你竟然打傷我的臉,叫我怎麼出去見人呀!”
“靠一張臉蛋混飯吃的小白臉!你還好意思說,真是丟盡男人的臉!”劉星道。
“有什麼好丟臉的!還不是每天有一大群美女跑來找我要簽名照。”阿威得意地晃晃腦袋。
“錯了,身為男人,要像我這樣,自己當老板,趁青春年華,賺錢享樂兩不誤。”老K深覺這份工作的逍遙。
“錯!應該像我,既有固定的工作,也有溫暖的小家庭。”阿B感慨道,“即使身為平凡的上班族,家有嬌妻柔柔的情懷,也不失為一種平凡而偉大的幸福。”
“錯!”劉星一巴掌向阿B後腦掃去,“身為男人,要有能力負責生活上的開支,並還要留下精力,對家事樣樣精通。在外是成熟理智冷靜的翩翩紳士,能處理各種大小事件,工作優異。在內是溫柔體貼勤快的‘三好丈夫’,能將一個家庭經營得有聲有色。就像,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