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刀鋒,接著是一聲嘶吼,景魂瘋了似地衝到前邊,抱起渾身染血的月影,
而石成寧一招不成,第二招卻被空中飄然而至的祁墨痕擋了回去,二人刀劍相較。都道石成寧是尊貴皇子,卻沒人知曉他功夫如此之好,祁墨痕與之交手數十下,都難分高低。
而此時衝入的五爺舊部,卻也與夜闌的禁衛軍開戰,廝殺起來。
看著眼前為她生生擋下一刀的月影,景曦有些淚眼朦朧,這刀直穿心肺...
好似有人跑過來,好似有人摟過了月影,好似有人伸手看著她…眼前的景象全部模糊,回到了十二年前,那個寒冷冬夜:
單薄的丫頭蜷縮在牆角,身上衣服多處破陋,已禦不住寒冷。小女孩瑟瑟發抖,一雙靈動的眼睛飽含期冀,眼珠溜溜轉動,看著形形□□的路人。
當年的她,也是這麼一步一步,走近月影跟前,撫摸著小丫頭的發頂。那時的她,隻對月影說了句,“以後願意跟著我麼?我給你吃食,給你暖衣。可是,跟著我很危險,隨時會丟了性命。”
那時的月影怎麼回答的呢?眼前血色越來越濃,阻礙著景曦的思緒。有些頭疼,景曦蹲下身,感覺著月影微弱地呼吸,不自覺地將手臂伸出,握上月影的手,很粘稠,帶著血腥味…
“再危險,也好過現在就餓死。我願意跟著你,一生一世!”
對了,月影是這麼回答的,她說它願意跟著她,一生一世的…可眼前這個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是誰?是她的月影麼?是那個聒噪熱情,那個莽撞執著的小丫頭?是那個陪伴她度過最孤寂歲月的月影麼?你答應我的一生一世呢?差一年,差一天,甚至差一個時辰,都不是一生一世啊!
“對…對不起…月…月影從不想背叛你…月影隻是覺得…五爺即位…主子才最平安…月影不過想…為主子報仇…”斷斷續續地,月影看著景曦呆愣的表情,說著自己的心聲。眼角不斷溢出淚水,與血水融合在一起。
見主子沒有言語,月影神色黯淡,“月影還是…咳咳…讓主子失望了…咳咳…”大口的鮮血咳出。
“月影…”聲音帶著哽咽,隨著月影嘴角鮮血溢出,景曦的心亦如刀割,“傻月影…”
感覺涼涼的手觸摸上自己的臉蛋,景曦笑看著月影,隨著她的血手在臉上撫摸。
“主子流淚了,主子在心疼…月影麼?”
景曦點點頭,“以前總頭疼你似麻雀般的吵鬧,可如今,卻在想,沒有了你,我和景魂一個呆過一個,可怎麼生活呢?”
“咳咳…咳咳…”月影展顏笑起來,卻讓自己咳得越發厲害,“其實月影舍不得主子和景魂的。不過主子今後有別人心疼了,便不會寂寞。其實,月影心中,隻有主子最親,任何人,包括五爺,都比不得主子的,可信?”聲音越來越微弱,細若蚊聲。
景曦點點頭,卻看見眼前人嘴角笑容定格,撫摸著她臉頰的手也漸漸垂落。
一時間,景曦聽不見任何聲音,隻一個人靜靜地,靜靜地陪著月影。
不知過了多久,景曦好似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有母親,有三哥哥,有五哥哥,有景魂月影,還有表哥和棲梧閣。在夢裏,她有過痛苦,有過掙紮,有過孤寂,有過絕望;可亦有著溫情,有著甜蜜,有著愜意,有著希望…
微風伴著花香,吹入房內,滿室清香縈繞。清晨的竹林,陽光柔和灑下,風聲,鳥鳴聲,流水潺潺聲,無一不營造著寧靜祥和。
許是柔風將景曦煩悶吹散,她舒展開緊鎖的眉頭,嘴角微微展開,露出笑意。
床邊男子為她理了理鬢角發絲,看著床上女子安詳的睡顏,他會心一笑,景曦,一切總算過去了~
男子前腳剛剛踏出竹屋,景曦手腕卻有些細微動彈,緩緩地,眉眼也有了細動。
好像很久沒有這般熟睡了,感覺渾身慵慵懶懶,卻有股暖意,這一覺,讓自己精神頭好了許多。
入眼的,是一方竹簾,掀簾下床,屋子裏竹桌竹椅,桌上擺著茶具,上好的紫砂,看來主人對茶藝頗有研究。總覺著這屋子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側麵是一扇大窗,足足占了半個牆麵。
推窗而出,竹香清氣撲鼻而來,讓人精神一振。放眼望去,右邊是一望無際的竹林,鬱鬱蔥蔥,好不陰涼,左邊則是山泉叮咚,潺潺流水。
正當景曦想著這是一方絕佳的避世之地,卻突地憶起,三年前,自己曾在這裏度過一段安寧的日子…
三年了,三年沒有回來,這裏已大有變化,竹屋翻新擴大,添了許多家設。原本有些荒蕪的草叢,搭起了鴿子小窩。
景曦緩步走下,一路鴿子在四周展翅圍繞,沿著石子小徑行了一小段,卻看見前邊生火的白發男子。
修長的背影,熟練的動作,原本不沾塵土的紫衣,如今卻隻能圍著灶火,卻依然高貴如昔。突地想起三年前,也是在這裏,自己對著爐子生火,弄得灰頭土臉,而祁墨痕卻隻靜靜地再身後看著她,守著她,那眼神,她至今還在震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