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呢?卻一直都在用醜陋的權利去壓製這顆心的成長!
跟它比起來,她是多麼汙穢不堪啊。她的那些被獎章和證書堆切起來的榮譽和驕傲,在它麵前顯得多麼蒼白啊。那些榮譽和驕傲,現在看來不過是些自我膨脹的虛榮,和自以為是的小聰明罷了。
她已忘了真誠和友誼是怎麼書寫的,她把寬容之心丟到角落裏結蛛網,她幾乎成了服從口號、履行命令、遵照規定的機器人。
原來十七年來,她都是在一條偏頗的叉道上行走,前麵就是懸崖,她卻還不知道。活了十七年才知道自己錯了,這份打擊讓梅茜痛苦得流出了眼淚。
她對自己說:“不能繼續再錯下去了。你是梅茜,你是‘鐵娘子’,你是優秀的三好學生,你應該不負這些稱號。”
她出了樓,柔和的月光灑在校園裏,萬籟俱靜,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安詳。
但是,她卻聽到了自己胸腔裏那鼓動的節奏,血管裏那奔騰的速度。這節奏、這速度讓她靜不下來,她如同被繭束縛了的幼蝶,急於振翅高飛。
她知道該怎麼做了,就如幼蝶知道怎樣飛一樣。她要飛,在這校園裏,或是更加廣闊的天地間。
隻過了一天,常樂樂的處分就下來了。仍然是在朝會上,由教導主任親口公布。
雖然昨天胡濤已知會過,但小萍還是哭了。常樂樂倒沒什麼表情,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隻是——
“糟了!”她叫道。
小萍淚流得更凶了,怎麼辦,連樂天派的常樂樂也叫糟,事情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被記過處分會不會影響到她的將來啊?
“音樂教室又用不成了!我們要到哪裏去排練呢?”常樂樂搔著頭苦惱起來。
小萍不由愕然,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啊?不由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想舞台劇的事?”
“什麼時候?”常樂樂愣愣問。
“你又被處分了!”
“那又怎樣?跟舞台劇有什麼關係嗎?”
常樂樂不以為然,不懂小萍在緊張什麼。其實她對記過處分不是很有概念,處分了又怎麼樣呢?她少了一塊肉嗎?常樂樂本來就不是一個善於思考的人,所以對這種抽象的東西也就不太在意。反而是沒有了排練場地這種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的讓她著急。
“怎麼會沒關係呢?至少伯父伯母知道了會怎麼說?”
“啊,這個有點傷腦筋。”常樂樂終於意識到被處分的確有點麻煩。她趕緊掏出手機,啪啪啪一陣按,接著——
“老爸,我被處分了……”
五分鍾後,她收線掛機,朝小萍打出勝利的手勢,“OK,搞定。我老爸說沒關係,為夢想付出一點代價是必然的。”
啊——小萍張成圓形的嘴足足保持了三分鍾。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有什麼樣的女兒就有什麼樣的爹。什麼,說反了?唉,遇到這樣一對父女,還有什麼可言的呢,隨它去吧。
當天晚上,常樂樂等人被趕出了音樂教室。
趙叔拿一把大鎖鎖了門,回頭看看,一幹人或怒目瞪視,或愁顏相對,都守在門口不肯離開。
他歎了口氣,“樂樂,對不起啊,趙叔這也是沒辦法。”
“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道歉。”常樂樂嗡聲嗡氣地說。
“你不要氣餒嘛,辦法總是有的。”他無意中說的話,跟昨天晚上小萍對秋曼姣說的話一樣。
“打起精神來,好好排練,讓那個壞心眼的老頭瞧瞧年輕人的鬥誌是打不垮的!”他用力拍常樂樂的肩,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走了。
常樂樂揉揉發疼的肩,不由懷疑這個鍾叔是不是在趁機報複她那次偷吃他盒飯的事呢?
“我們也走吧,待在這裏看也不能把鎖看開的。”
她率先走下樓梯,餘眾跟隨著出了大樓。樓外,殘陽已滑下地平線,樹影拉長了人的倒影,秋風掃過,魑魅魍魈地一陣亂晃。
小萍又哭了。
“哭什麼哭,隻不過沒有排練場地罷了,又不是不演了。”
小萍抽抽噎噎地說:“對……對不起,我一想到那天……那天在這裏成立劇團的事,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了。”
她的話喚起了眾人的回憶。
常樂樂想到上次由於她罵學生會是學校領導的走狗,被梅茜報複,得了一個口頭警告,同時也失去在教室裏排練的權利。然後在鍾老師的幫助下,劇團才重新有了這個秘密排練場所。現在,曆史似乎又在重演,讓他們再次失去排練場所,但這一次又有誰能幫助她呢?
眾人陷入沉思時,任廉治突然道:“為什麼非要在學校呢?我們到步行街去排練也可以嘛。”
眾人眼睛一亮,常樂樂趕在秋曼姣開口前說:“你豬頭啊,那裏人那麼多怎麼練?”
她哪會不清楚這家夥的心思,無非就是愛現嘛,當然是人越多越好。拜托,他們這是排練耶,又不是在演出。
眾人一想,對噢,步行街上人滿為患,在那裏排練肯定會被圍觀,那實在太不好意思了。況且現在已近深秋,搞戶外活動很冷的。
常樂樂想了想,“本來可以到我家去,但是我老爸老媽都在準備職稱考試,所以沒辦法。”
她拿眼掃描眾人,意思是你們誰家較閑,可以借出來用用。
眾人一起搖頭,他們連搞舞台劇都沒敢跟家裏說,排練就更不可能了。
“我家倒是挺空的,我老媽也不反對我搞舞台劇。”任廉治說。
眾人眼睛又亮起來了,常樂樂又忙開口解釋:“他家三天兩頭搞聚會,那些人不分男女老少每次看到他都會歌功頌德一番,還會用口水幫他洗臉,你們要不嫌惡心也可以去。”
眾人果然露出了欲吐的表情,秋曼姣更是捂著耳朵拚命搖頭,“我不去我不去!”
任廉治不屑地睨了眾人一眼,“真是沒禮貌,那叫社交禮節,懂不懂?而且啊,是他們硬要親人家的嘛,我也沒辦法啊,誰叫人家這麼麗質天生。唉,難道長得帥也是一種錯誤嗎?”
嘔——眾人全體一致地側過頭去吐。
隻有秋曼姣眼裏閃著崇拜,如癡如醉地看著她的白馬王子。
天空最後一絲餘暉也消失了,黑夜籠罩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