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的那個人結婚了,新娘卻不是我——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令人傷心難過的事情嗎?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顏語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當她發現那笑容比哭還要難看的時候,她不得不放棄了勉強自己的舉動,頹然地將梳子丟到了一旁,然後愣愣地繼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今天,是顧城結婚的日子。
從拿到請柬的那一天,她就一直在期待有奇跡發生。
顧城會不會突然決定放棄婚禮?
顧城會不會突然發現她其實很重要?
……
當然,這一切全部都是她的YY罷了,事實上,沒有了她,世界上的其他人依舊活得好好的,不會因為失去了她,地球就不會轉動了。
所以,時間才會顯得那麼迅疾,仿佛隻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顧城結婚的日子。
如果她有骨氣一點,她就不會去觀禮。
可是……她做不到。
“就當是最後一次去見他好了。”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這般安慰自己。
從早晨起來就開始挑選衣服,最終選擇了一件淺粉色的小禮裙,去參加紀念自己七年的愛戀一朝死掉的派對。
她可以選擇不去的。
但是——
NO,為什麼不去?
禮金她要送,祝福她也要給,那麼為什麼不準她去?
放心,她不會做什麼的,一點兒都不會!
默默地在心中催眠了自己之後,她出門攔車,直奔教堂。
聽說顧城的新娘子家是信奉基督教的,所以他們才會選擇了教堂婚禮的形式。
顏語坐在計程車內胡思亂想,仿佛隻是頃刻之間,車子已經到了市中心,停在了本市最大的教堂門口,計程車司機回頭,“小姐,到了。”
“哦。”顏語茫然地應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付錢走人。
教堂。
抬頭看著那尖頂建築以及那高高豎在上麵的十字架,顏語緩了口氣,徑直走了進去。
上午十點半。
這裏有一場婚禮。
顏語進門的時候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來等待,現在離婚禮還差二十分鍾,她還可以坐在這裏安靜地整理自己的思緒。
教堂內漸漸坐滿了人,絕大多數都是陌生人,但是顏語卻覺得這樣比較安全。
如果顧城請了別的熟人,那麼她曾經的那種近乎赤裸裸的明戀一旦曝光,她一定會恨不得將自己挖個坑埋起來。
“小姐,我可以坐這裏嗎?”有個年輕人走到她旁邊的時候突然輕聲問她。
顏語疑惑地看了看他。
那是個相貌俊美略帶幾分痞氣的年輕人,此刻他眯著一雙桃花眼,極好脾氣地對她微笑著。
“隨便。”顏語不怎麼感興趣地低頭朝裏麵坐了一坐。
年輕人坐下來之後,卻並不安分,又問她:“你是新娘家的親戚?”
“不,我是新郎的朋友。”顏語忍不住皺眉,索性翻出手機打遊戲,擺明就是不想給這人多談的架勢。
年輕人摸了摸鼻子,有些訕訕,又有些疑惑。
他怎麼不知道新郎官什麼時候請了這樣的一個朋友?
看起來……似乎很有發展前途啊。
年輕人瞄了一眼顏語,但笑不語,等待婚禮舉行。
十點半,新郎官準時入場。
顏語看著一身正裝的顧城,手機猶緊緊抓在手中,心髒卻在一瞬間抽緊,覺得幾乎難以呼吸。
這個人……從今天開始,將會徹底從她的生活軌道中失去。
不會再跟她產生任何的交集。
他將會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遠離他們所有的共同歲月。
七年的時光一朝抹去,再沒有絲毫的紀念價值。
顏語幾乎熱淚盈眶,隻能勉強忍住再忍住,她努力睜大眼睛,去看挽著父親走進教堂的新娘子。
很美麗。
即便臉上蒙著遮麵的白紗,但是卻依舊很美麗。
顏語嫉妒得要命,看著新娘子一步一步走向顧城。
新娘的父親將自己的女兒交給顧城,然後新娘子就挽上了顧城的手臂,雙雙站在了虔誠的十字架下,看起來幸福無比,卻又……無比刺眼。
神父穿著工作服站在上頭,他等到新娘子跟顧城站好之後,輕咳了一聲,開口說話:“我們聚集在這裏,以上帝的名義,來見證這對新人,結為夫妻,凡是眾多沒有得到上帝允許而結合的人,他們的婚姻是非法的,我現在在以上帝的名義允許這對新人結為夫婦之前,想請問在座的諸位,有反對這對新人結合在一起的嗎?”
“噗。”坐在顏語身旁的年輕人突然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他是不是《簡愛》那部電影看太多了?”
顏語對其側目,年輕人連忙控製住自己的笑意,對她點了下頭。
神父環顧左右,然後再次詢問:“請問在座的諸位,有反對這對新人結合在一起的嗎?”
短暫的沉默。
顏語的心突然狂跳了起來,幾乎連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就在這樣的眾目睽睽之下,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我反對!”
舉座皆驚。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間全部都彙聚在她的身上,令她幾乎立足不穩。
顧城和他的新娘也震驚地看著她,半晌後顧城才大步走了過來,低聲斥她:“顏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顏語咬著唇,話語像是已經搭在弓上的箭一樣,不得不發:“我隻是……我隻是在想,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我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雖然現在似乎是晚了一點,但是我還是想賭一下,我其實……”
“我拒絕!”顧城幹脆利落地打斷了她的話。
“你還沒有聽完我說的話,為什麼就這麼幹脆地告訴我答案?”顏語挫敗地看著他,窘迫異常。
教堂內的其他人一直在盯著她,不停地小小聲地竊竊私語著。
顏語覺得自己此刻還不如馬戲團的猴子,此刻她這樣狼狽,正在經曆著她以前所從不曾想過的尷尬處境。
她究竟是為什麼會突然站出來,說出這樣可笑的話?
隻是為了要讓自己死心嗎?
隻是想給自己一個痛快的死法,讓自己麵對顧城真實的感情嗎?
“顏語,對不起,我再說一遍,我拒絕。”顧城看著她,極認真,“抱歉,我得過去了。”他看向顏語身旁的年輕人,“幫我照顧她。”
“知道了。”年輕人點了點頭。
顧城轉身離去,走回到新娘的身旁。
顏語難堪無比,隻好悄悄又坐了下來,而她身旁的年輕人則一直頗感興趣地看著她笑。
“拜托,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笑?”顏語捂著自己的臉,懷疑地上怎麼會沒有突然裂個大洞出來,好把她掩埋起來,把她從這種尷尬的場景中解救出去。
“對不起,我天生就是這個表情。”年輕人不怎麼誠心地安慰她,“算了,他有什麼好,值得你做出這種事情來?”
“要你管?”被人踩到痛腳,顏語忍不住對他怒目相向。
“好好,我不管,失戀的女人最大!”年輕人立即配合地舉手投降。
“你才失戀!”再度被踩了一腳,顏語簡直想發火了。
“拜托,在舉行婚禮啊!”年輕人一把掩住她的口,下場就是被顏語結結實實地咬了一口。
看著年輕人哀哀叫疼的樣子,顏語突然之間覺得,好像也就這樣了。
顧城那樣認真地告訴她,他拒絕。
拒絕接受她一廂情願的感情。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起碼他並沒有欺騙她,和她保持曖昧的距離,而是跟她說,他拒絕。
拒絕,是為了不傷害。
顏語看著教堂中心那對在神父的示意下相互親吻的新人,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解脫了。
得到一個答案,總比把心一直懸在那裏的好。
雖然這答案並不是她所期待的,但是……
就這樣吧。
婚宴設在江南春酒樓,所有觀禮的人都被細心的新娘找車送到了酒店門口。
顏語踩著五寸高的鞋跟,搖曳生姿地跟那一群目睹她出醜的人走在一起,假裝自己沒有看到那些人對她所投注過來的古怪眼神以及他們不時的竊竊私語聲和笑聲。
再沒有一刻比剛才更狼狽的了,既然這樣,她還有什麼尷尬的事情是不可以經曆的呢?
再糗,能比剛才更糗嗎?
所以她目不斜視,照舊走她的路。
之前在教堂裏坐在她身旁的年輕人卻仿佛甩不掉的尾巴似的,猶在牢牢跟著她。
顏語漸漸覺得不對勁,轉身瞪他一眼,“你幹什麼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