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薇愣了愣,仿佛對地城小城主這幾個字太陌生而需要時間反應。已經十幾年了,她對那個被廢棄的地城從不過問,以至於幾乎要忘記裏麵的人了。
是那個丫頭!她回想起來曾有一次去過那裏,那時,那丫頭才7歲,怕人怕光,地城在那時就成了黑暗的地獄。娥暢也點頭道:“主子,是這樣呢!地城近兩月來地城主樓夜夜燈火通明,起初,屬下還以為夜裏鬧鬼市。”
沈冰薇大惑不解,“我是聽說齊野偶有照顧這丫頭,難道他治了她的怕光癖?走,到地城看看。”
兩人不再理會那兩城衛,一前一後出了西門,朝地城方向走去。
天地二城相距百裏,環兩城幾千畝皆是雙飛城占地,通兩城的是條五乘馬車可共駛的石磚大道,大道兩側屋宇樓台不絕,但越向地城就越破落稀疏,甚至石道邊荊棘亂草肆虐也無人修整。沈冰薇的坐駕駛過,驚得四周飛禽走獸競相逃竄,仿佛驚擾了一個安祥的世界。
這陰冷的氣息使得車內的人下意識地打個寒顫。娥暢將探出車窗的頭伸回來似乎被這景色弄得有些不安,顯然她進雙飛城近十年從未來過這個禁區。關於這裏的種種,她是聽說過的,有時候隔得近些遙遙而望,那股破敗和陰森遠不是現在可比。
馬車駛了幾個時辰,眼前的地城主城樓巍峨矗立,全城氣派竟毫不亞於繁華至今的天城。侍衛輕攙著沈冰薇下車,娥暢從後跟下,兩人緩步走向地城大門。侍衛們則候在車旁。
地城城門是沒有守衛的,石砌的城牆和門額上那銀底金描的“地城”二字雖依舊光澤如新,仍掩不住人丁稀少的冷寂和陳舊之氣,畢竟偌大的地城隻住著四個人。娥暢一陣唏噓,沈冰薇的眼中卻顯出難得的落寞。曾經她也是常出入這裏的!想不到,自己竟有十多年不再涉足此地了。
城中的一切大抵如前,隻是有的地方樹木沒有修剪任其蔓延以至於顯現出荒野的景象,沈冰薇皺著眉沿石廊在前院穿行,臉色捉摸不定。娥暢怕攪了她的思緒不敢跟太近,在數丈開外自顧觀玩。
碧喜、碧歡正好路過這裏,她們見有外人進入,嚇的躲在了一旁,碧歡慌道:“我去告訴小城主,你在這裏盯住她們。”說完一路小跑進了主樓。
娥暢行至偏殿外,便覺出樹蔭下有人。
她不由得吃了一驚,護主的慣性使她立即出手,幾步飛移已扼住了嚇懵了的碧喜,她厲聲質問:“小丫頭!你是什麼人?”碧喜正要高喊,而喉嚨卻被死死扼緊。
娥暢臉色一拉,獰笑一聲將手下碧喜橫空一擲!
碧喜若是硬挨了這一擲必死無疑,可那一瞬,黑影輕掠,碧喜安然落地,娥暢半途遇阻。這時,碧歡從殿門後跑出來,安撫受驚的碧喜。
娥暢大為吃驚,見那黑影再一閃,化出個黑衣的長發少女來。黑衣女子並無罷手的意思,豎指又攻,那雙眸子沉如黑潭!娥暢心中一凜,倉皇出招,呼!兩人之戰聽似颶風,觀如蝶舞。
幾番,娥暢竟招架不住,轉防為退。
“住手!”那個高貴的聲音微怒。
黑衣女子仿佛無動於衷,利指緊逼不放,終於,白光一閃,沈冰薇前趨一揚化去了她狠厲的招式。
沈冰薇定定地看著用冷眼看她的黑衣女子,“你……是小俊?”仿佛極力搜索著那遺落數年的名字,她言語間有些遲疑。
娥暢這才啞然,原來是地城的主人,這一衝突難以避免,小俊雖為城主,但地城實際由天城掌管,沈冰薇的到來自然不會有通報之類的禮節。
小俊卻是一笑,輕哼似的道:“噢,沈姑姑。”
沈冰薇倒沒有關心她的漠然,看了她半晌,十幾年的時間到底太久,若不是那雙黑珍珠般的大眼,幾乎要認不出她來。“是齊野教你的武功?”
“不錯。”小俊道,眼底竟泛出些許似有似無的得意。
這微異的跡象使得沈冰薇大為驚訝,當年那個隱匿在角落滿眼落魄的女娃的影子已全然不見,代之的是個猶如長齊了芒刺的刺蝟,渾身的陰鷙和不恭甚至讓她心胸一窒。碧喜、碧歡嚇得不輕,退到了小俊身邊,娥暢見此故意嗔道:“這是天城的沈掌權,無知而下賤的奴婢,不知道要行禮麼?!”
碧喜、碧歡嚇得雙腿一抖,趴在地上忙不迭的山呼:“奴婢該死!”小俊臉色一白,說不出話來。
“老奴拜見沈掌權!”城中,年長的葛嬤嬤不卑不吭走了出來,跪在了沈冰薇跟前,她抬首向娥暢道:“若老奴沒看錯,你也是奴婢吧,見了地城城主,也應當行禮吧!”她的聲音蒼老沉穩地述來而且毫不尖銳。娥暢啞然一怔,看向沈冰薇,見沈冰薇默然無話,她才走到小俊跟前淺淺一跪。
“好啦!都起來。”仿佛有些疲倦,沈冰薇開口結束了這場鬧劇,頓了頓,目光再次轉向小俊。
小俊雖麵色不改,心中已有了忙亂,她的三個下人也是心懷惴惴,不知道那個突來的天城人的心思,她們都有一個盼望,那就是淩齊野的突然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