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96年,桓玄推翻司馬曜,晉安帝司馬德宗即位,國家本就破敗不堪,再加上司馬德宗癡呆不辨寒暑,昏庸懦弱,無異於傀儡。朝中不知多少賊子野心覬覦著皇位,司馬德宗繼位後先後由司馬道子、司馬德文攬權,卻沒有停止對北方的收複大業。桓玄被封為楚王,掌握著朝中大權,相貌奇偉,神態爽朗,博通藝術,亦善寫文章,對自己的才能和門第頗為自負,由於其父桓溫晚年有篡位的跡象,故朝廷一直對他深懷戒心而不敢任用,後推翻司馬曜司馬德宗喜愛。此時,北方的小國家與南方的東晉勢不兩立,國家之間勾結聯盟,興替的曆史相當繁亂。建康城內商業繁華,人才薈萃,文物鼎盛,城東青溪附近風景宜人,水榭畫舫,風雨俱淨。雨過的建康城空中雲霧繚繞,煙飄雲卷,散著清新之氣,河邊的垂柳上掛著的雨珠晶瑩剔透,透著柳葉更加的翠綠了,水珠一滴一滴的落在河裏,泛起陣陣漣漪,遠處的青瓦隱在霧氣中,別有一番詩情畫意。錦葵身著鵝黃色百褶裙,腰間別著流蘇,跑起來搖曳不停,格外討喜。走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上,不免被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吸引住。稠糖葫蘆,胭脂水粉,首飾布匹……都是她所喜愛的。於是定免不了左瞧瞧右摸摸。“小姐,我們還是快快到桓南府吧。”身旁牽著她的手囉嗦的小丫頭是照顧錦葵的丫鬟,也就豆蔻年華的少女,跟在她身後嘮叨著,怕是擔不起她出事的重責。錦葵抬頭瞥了她一眼,淡粉色的棉衣群上身是寬大的襦衫,煞是可愛。她嘟囔著小嘴,站在插滿糖人的攤子麵前,愣是瑞珠如何著急她都不走。瑞珠心生無奈卻也早知她的習性,舒將軍與舒夫人也早有備些銀兩。瑞珠歎了一口氣從袖口中掏出兩個文銀,遞給那小販。錦葵認真的挑了一個仙女和一隻老鼠樣的糖龜兒,一尋思桓離那廝看到老鼠糖龜兒時氣極的模樣就想笑。到桓南府的時候,天空變得開明,還好不甚熱,不然這糖龜兒想必就要化掉了。桓南府是楚王桓玄的府邸,桓玄與錦葵父親杜生交好,其子桓離與她也是打小就在一起玩耍,算是青梅竹馬。桓離和楚王相像,劍眉星目,清爽俊秀,一頭烏黑的發用一根玉簪束著,乍看實覺秀氣逼人。可錦葵心中自知桓離有時是個討人厭的少爺,愛捉弄她,不愛習書,說到底就是一個懶人,有時粘著她形影不離,長輩們看著他們如此紛紛笑著說有望結成親家。於是桓離也樂此不疲的和她玩起了過家家。桓南府門口的小廝自是認識錦葵的,弓著腰要為她引路,她擺擺手就衝進了偌大的庭院中。瑞珠小跑的跟在身後,深怕她一個不慎跌倒,也怕她這粗魯的模樣被外人傳了去有損將軍和楚王的名聲。錦葵自是不管這些,直奔桓離的住處離心苑,他無事時就愛在後院湖中釣魚,卻總是釣著釣著就垂著頭睡著,直到用膳之時下人們才敢小聲叫醒他。我也碰到幾次他在湖邊的睡姿,細細瞧著,心想這娃長大後定能迷倒建康城不少女子。如此一想,就一陣不快,手一推,隻見水花四濺,等桓離全身濕透起來時,眼眸冒著火死死瞪著她,卻也不能拿她如何,於是唯留她捧腹大笑。
當然在楚王麵前斷不敢如此放肆。
湖邊有一片竹林,風乍起,便如精湛的琴師,所到之處,就是優美的琴聲,且能嗅到輕淡的竹香。桓離便愛坐在這命人打磨的石椅上,竹林遮住大片的陽光,將斑駁的疏影投在他的身上,從遠處看去,便也覺得他白希的肌膚甚是可人。他總愛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袍子,腰間係著犀角帶,揚著暖暖的笑容,沒有城府。她曾問他為何總是這顏色的衣袍,他歪著嘴角一副揚揚得意的樣子,“這身隱在竹林中才不易被發現。”雖不敢苟同他這無用的小花樣,卻被他的單純給感染著,一個勁的傻笑著。可今日圍著整個湖跑了一遍都不曾找到桓離,思忖著莫非他換了地兒睡大覺了?由於小跑而微喘著,額上滲出細小的汗珠,瑞珠連忙拿出帕子小心的給她擦汗,她卻也不放在心上,眼珠子溜轉著四周,尋著那熟悉的身影。“小姐莫急,桓少爺定是不知你今日過來去別處玩了。”瑞珠看著她拉著小臉,默不作聲的樣子低聲安慰道。錦葵扯著眼前的竹葉,拿它泄氣,卻不覺甘心,心想著定要尋到他,於是又往別的院落找去,瑞珠無聲的跟著。手上的糖人已經開始化了。正待她一個勁的往前跑的時候,身後傳來略帶的驚喜的聲音。“丫頭?”我聞聲回過頭,卻見那人站在假山上向她招手,黑色的眸子閃著明亮的光芒,應是不曾料到她會出現在這裏,飛快的從假山上跳了下來。“丫頭今日怎會來?”他跑到她跟前拿帕子給我擦額上細細的汗珠。她垂首欲泣,站在原地不理他,想想適才她可是跑了大半個桓南府,衣襟都濕透了,貼在後背上好不難受。在垂頭看了看糖龜兒,都化的差不多了。頓時一股悶氣湧上心頭,將那已經看不出形狀的糖龜兒甩到他的手中,言語不善,“我特意帶了糖龜兒來,不想你竟躲在如此偏處,可是嫌我煩躲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