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千年調,一旦空。惟有紙錢送晚化清風。盡蜀鵑血啼煙樹中。喚不回一場春夢。”
四月的金陵城,清明剛過,早春乍暖還寒,湘簾雨落花濺,細柳吹岸,桃李依依。
一大清早,城裏的坊間街道顯得有些清冷,遠近的矮樓在細雨中若被蒙了一層細紗,似真似幻,唯聽房前小雨“叮咚,叮咚”的聲音。
忽然,安靜的街道盡頭傳來一陣喧囂。還不等房簷下早起的看清是怎麼回事,便見一群人圍著一輛囚車朝刑場那邊走去。
青石板路上的水花四濺,早起的晨鳥被驚的撲翅飛上了天,路邊荷塘裏的小荷才露尖尖角,被驚鳥掠過的水麵,激起了層層漣漪,朝一邊蕩漾而去。
越靠近刑場,圍觀的人越多,待到囚車行到了刑場門口時,圍觀的看客已經將囚車圍了個水泄不通。
大家都指指點點的看著囚車裏的女子,話語中多少帶了些汙穢之詞。
隻聽不知誰喊了一句,“賤婦害死自己相公,大家打死她!”
話音還未落定,便見眾人紛紛將手中的菜葉和雞蛋砸向了囚車。
囚車被擁擠的人群推搡著向前滾動了幾步,木輪“咕嚕咕嚕”壓過行場外的青石板路卡在了路中間。
囚車中,頭發淩亂的少女不以為意的抬起眼來瞟了一眼看著的人,伸手將砸在頭上的雞蛋漿拭去,嘴角上揚似乎並不把這些放在眼裏。
這時,一個抱著頭巾的婦女拿著菜籃從街角趕了過來,她本來是想去集市上買菜的,卻聽到刑場這邊有響動,便匆匆趕了過來。
見刑場門口圍滿了人,婦女便拉住身邊一位大嬸的衣服,小聲問道:“王大媽,這是怎麼了?”
王大娘回頭,見拉住自己的是同街的街坊,便回道:“怎麼,你還不知道呢?肖家大少奶奶和下人通奸,把肖家大少爺給害死了!”
聽王大娘如此說,婦女伸長了脖子向囚車中又望了一眼,遺憾的說道:“肖大少雖然身體不好,可是個好人啊!這個女人真是應該千刀萬剮!竟然能對一個大好人下如此狠手!”
“可不是呢?”聽兩人如此說,一個挎著籃子正欲砸雞蛋的少女回過頭來,接著話說:“怪也怪這肖老爺,當日就這麼稀裏糊塗的把這個女人娶進了門。”
“高門大院裏,這種事情多了去了,隻不過你們不知道罷了!也怪這小姑娘運氣不好,找了個病癆,年紀輕輕誰能受那份活寡呢?”
一個粗布衣衫的大漢聽三人如此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著三人擠眉弄眼的說道。
“誰知道那肖大少爺是被害死的還是被氣死的?看著自己婆姨和別的漢子在床上好人都得氣得半死,更何況是剩下半條命的人?”這個時候另外一個人也不甘示弱的插了一句。
“呸呸呸!別胡說,肖大少爺是好人,死者為大別胡說。”方才那個少女聽這人如此說,急忙把他的話打斷。
“哎喲,妹妹你可是喜歡那大少爺?說不定當日把你娶進門去,他現在可真是病就好了呢!”聽完大漢說話,周圍一圈人都跟著起哄哈哈大笑起來。
少女被大漢的話氣的羞紅了臉,氣惱的將一筐子雞蛋摔在了地上,扭頭擠出了人群朝街裏跑去。
囚車一會就送到了刑場,囚車中的女子被兩個彪形大漢押解上了邢台,監斬官見時辰已到,便將一道行刑的牌子扔了出去。
“行刑……”
邢台上的女子眼睛忽然睜的老大,柳眉間劃過一道淡淡的哀愁。
此時細雨如絲又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女子看著台下對自己指指點點的人,仿若一切就在刀起刀落的瞬間,便化煙雨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