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神的素衣娘子(朵嵐)
那是一個尼姑庵!確切來說是一個有點破敗、有點荒唐的尼姑庵。青磚、青瓦,原本紅色的朱漆大門上已經很難看出曾經輝煌的樣子,兩扇木門忽忽悠悠地在風中啪啪作響。
從敞開的大門向裏麵望去,滿目的蒼涼,院落裏雜草叢生,遮擋了原本留出來的小道。再往前看去,青色的瓦礫上也同樣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在微風中搖曳。瓦礫下的屋簷已經破敗,上麵歪歪扭扭地掛著一扇牌匾,上麵草書著三個字——“蘭若寺”。
“吱嘎。”雜草叢中的大殿門被從裏麵推開,一個尼姑打扮的少女從裏麵出來,一麵伸著懶腰一麵抬眼瞧了瞧頭頂的太陽,然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環伺四周,不由得哀歎一聲,轉身又進了大殿。大殿裏正中央供奉著一個銅像,由於年代久遠,恐怕連她也不知道每日燒香供奉的是哪路的神仙。
神像下端的神案上淩亂地擺放著幾個幹巴巴的水果,也看不出來原來是什麼東西,上麵落滿了厚厚的灰塵。
抬眼瞧了眼少了一隻眼睛的神像,低頭又瞧瞧自己身上洗得破了一個大洞的素衣,連她自己也不由得微微一笑,對著神像下麵的蒲團坐了下來,口中念念有詞。
“咕咕……”耳邊響起肚腹的嗡鳴聲,她緩緩地睜開眼,伸手摸摸自己扁平的肚皮,略微粗壯的眉毛不悅地挑起,對著上麵的神像道:“哪路神家,人吃五穀雜糧,不食人間煙火,還是恩賜我一個饅頭吧!”說罷,轉身進了神像旁邊的一個小門,門後是一貧如洗的灶房。
灶台上架了一口小鍋,鍋裏還留有昨晚吃剩的半碗米飯。端著飯碗思索了片刻,她最後還是盛了米飯合著涼水一並吃下。
飯後,她拍拍脹滿了水的肚皮,想起昨天還未見底的米缸,有些意興闌珊地走到米缸旁,打開上麵的木頭蓋子一看,一隻碩大的老鼠正在裏麵掙紮著。米缸的邊沿滑膩,老鼠無論怎麼掙紮也爬不出來。
“你是來偷米的嗎?”她挑了挑眉,伸手去抓米缸裏的耗子。
“吱吱。”耗子見有東西朝自己伸來,慌張地四處亂竄。
“別動!”她不悅地瞪了老鼠一眼,伸出另一隻手進米缸。
老鼠被死死地抓在兩隻枯瘦的小手裏,齜牙咧嘴地朝著她的小手狠狠地咬去。
“哎喲!”她疼呼一聲,甩手扔掉手中的耗子。
“吱吱。”耗子在地上打了兩個滾,站在離她不遠的地上朝著她叫了兩聲,轉身跑進米缸後麵的耗子洞裏。
她吃疼地看著被耗子咬破的手背,半天沒有動靜。
會不會有鼠疫呢?
“吱嘎。”
大殿的木門被從外麵推開,她連忙跑回大殿。隻見大殿上站了一個身高七尺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留著兩撇胡子,嘴角掛著一絲血跡,身上的衣服不知被什麼劃得一條一條,裏麵皮肉翻飛,鮮血不斷地從裏麵冒出來。
“施主?”她站在男人對麵,雙手合十,朝他鞠了一躬。
男人沒有回話,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思量著她到底何人,怎麼棲身在這破敗得有十年的蘭若寺裏?
“施主。”她輕輕地喚了一聲,澄澈的眼眸既不害怕,也不茫然地看著麵前的男人,從頭看到腳。
男人背上受了很重的傷,腳下的地麵被血染成了紅色,“大俠,麻煩你挪動一下身體好嗎?”
什麼?男人不明所以地挪動了一下身體,可這一動不要緊,直接牽連了背上的刀傷,疼得他一頭栽倒在地,砸起了地上厚厚的灰塵,撲了他一臉。
“你沒事吧!”她緩緩地湊到男人的跟前,低頭碰了碰他的額頭,燙得要死。
“沒事!”男人微微地牽動了唇角,口中的血就噴了一地。
還好她閃得快,不然呀,這唯一的一套換洗的素衣就完蛋了。
“我想你也沒事的。”她蹲在他前麵雙手支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不斷抽搐的身體。
男人有些昏眩,想著她會不會救他一命,伸出染了血的大手抓向她,“姑娘!”
“我不叫姑娘,我叫姑蘇。”若有所思,她當真不喜歡被人這樣稱呼。
“姑蘇……”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她站了起來,轉身隱在神像的背後,再出來時,手裏拿著一張泛黃的紙張,另一隻手裏握著一支毛筆。
“你說你的遺言吧!要是不太難我會幫你辦到。”她又重新蹲在原來的地方,抬眼看著趴在地上的男人。
遺言?男人一愣,原來自己沒有救了。可想想又不甘心就這麼死了,抬眼看著這出家人打扮的少女,緩緩地張開滿是血的大口,每說一個字就吐一口血:“我要殺軒轅鏡鑒!殺!殺軒轅鏡鑒!”
“你要殺軒轅鏡鑒嗎?”她在紙上寫下了他的話,轉而又問了一遍。
“對!殺、殺他!”男人的身體已經越來越抽搐,身下的地麵被他的血浸染,模糊了一片。
“你有銀兩嗎?”她用毛筆點住了他的四處穴位,止住了他背後傷口的血。
男人被她熟練的點穴手法震住,但很快地反應過來,艱難地伸出手想拿腰間的錢袋,可是伸出的手臂在半空頹然落下,他竟然忘了自己的雙手被廢了。
“我來幫你吧!”她湊到他跟前,伸手從他腰間摘下一個藍色的錢袋,看也不看地就收進懷裏。
“姑……蘇……”口中的話還沒有說完,男子的身體一陣劇烈的抽搐,白眼一翻,斷了氣兒。
“哎!施主安息吧!”纖弱的手附上他瞪圓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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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定都長安。唐高宗顯慶二年(657年),以洛陽為東都。此後高宗頻繁往返於兩都之間,以住洛陽為主,直至在洛陽病死。武則天稱製後,於光宅元年(684年)遷都洛陽。她掌權期間,除了長安元年(701年)十月至長安三年(703年)十月住在長安外,一直居住在洛陽。
是以,武則天在位期間,洛陽城是軍政要地,能居於此的達官貴人多半是武則天的親信。江湖上的重要名流人物多半居於北方,甚少在洛陽定居,一來是怕惹上官府的麻煩——哪個江湖人士手裏沒有個幾條人命。二來,洛陽乃是軍政要地,武則天天性多疑,屯兵數百就要判個叛逆的罪名,誰敢把成百上千的弟子門派安在武則天的眼皮底下,怕是也不想活了。
704年,武則天遷居洛陽,大刀闊斧,在之後的時間剿滅薛氏一族,但是薛剛逃走,豎大旗反唐,武則天終日不得安寧,視薛剛為心頭之大患。
為了防備薛剛在洛陽行刺,武則天暗中為自己培育了一支無堅不摧的敢死隊,賜名“立煌”。立煌是直屬武則天管理的,掌權的是一名神秘的高人,據說此人是武則天夢中指引尋來的,武則天對此人深信不疑,幾乎將所有的特權交付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