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一入宮門(1 / 3)

長歌一闕(於佳)

前言 女人天下

“女人天下”係列是“駱家女人”係列的番外。駱家那幾個女人的故事,不知道諸位是否看過。沒看過?看個簡介,混個眼熟吧!

天下是男人的,駱家是女人的。

賢惠如駱家三媳婦——

一手挑了駱家的擔子,努力做到日進鬥金;

兩手攬下幾位爺們在外頭惹的爛攤子,要的就是光耀門楣;

順道替自家相公四處尋訪美人,就連兒子都過繼好了。

有她在,駱家萬事無憂。

智慧如駱家六小嫂——

一身白衣,諸事不理。

擅長的是攻心之術,著手的是治國之道。

她懶則懶已,一出手便是改朝換代、風雲變色的大事。

光輝如駱家老大——

四處漂泊,天下為家,

原來,隻是為了尋找一個人,

隻是為了了卻心頭一片情。

一杯竹酒敬朝暉,她活得比誰都自在。

當中那個一身白衣卻貴為革嫫女主的斜日實在個性得很。“女人天下”係列便是打她的故事裏延伸出去,頭一個故事《長歌一闕》便說了斜日成為白衣的始末,當然她不會是女主角,故事的中心另有其人。

而後便有了這個係列的另一本《姑娘九斤半》。

從“駱家女人”到“女人天下”係列,這套書裏說了太多顯赫的女人,偶爾也來個稍稍平庸點的女豬,讓大家換換口味。可偶更垂青這本書裏的男豬——二閑王。

當初看《雍正王朝》的時候,我就曾放下大話:如果我身為康熙的兒子,絕對不爭奪帝位,我會甘心當個安逸的王爺,因為這才是長久快樂的生存法則。打一開始登場,二閑王就是個笨蛋,一個懂得活得快樂的笨蛋。

自“駱家女人”係列起就遺留下許多王宮中的秘事,從《空竹花開》、《懶婆娘》、《駱家舫遊》,到《長歌一闕》、《姑娘九斤半》,烏泱泱寫了五個故事,到此也該對那些遺留下的問題有個交代了,所以《姑娘九斤半》中特別收錄了兩個番外《拂景》、《斜陽正正好》,大家莫要錯過哦!

閑話到此,來看書吧!

開篇 舉杯邀魂

斜日初年,十月初三,諸事不宜,切忌出行。

月冷星移,斜陽女主紫袍披身。注視著身下的陰影,她聽到宮人走近身前。

“女主,罷月殿下請您移步至她殿中。”

斜日點點頭,隻是不語。身為宮人的九斤半不知該如何回話,隻得俯首等待。良久,斜日抬步向罷月的殿閣行去,每一步都踩著自己的影子,卻不淩亂。

罷月所居大殿已近在眼前,斜日女主忽然轉身對侍候左右的宮人九斤半道:“你回去吧,今夜不用你伺候。”

“女主……”

宮人九斤半想說些什麼,到底被女主不容置疑的目光折了回去,順從地退回斜陽殿等著。

斜日女主漫步而行,罷月殿下早已等候在大殿正宮,聽宮人回報斜日女主已到,她忙不迭地走出正宮,一張笑臉迎上前去,“姐姐,你讓妹妹等得心都急了。”

斜日甩開過於寬大的紫袍,順勢甩開了她沾上來的手臂。望著桌上豐富的酒菜,主人未動,她這個客倒是不客氣地率先落了座。

微皺了皺鼻,斜日淡笑,月色撩上嘴角,卻是冷的,“你今兒備的是梅子酒啊!”

“我記得姐姐愛喝這酸酒,打秋兒起便叫人早早備下了。”

“難為你想得周全。”

斜日端起杯,就近處嗅了嗅,湊到嘴邊卻未啟唇。罷月的眼神跟著斜日幾起幾落,全跟著她手中那盞杯上。

到底……到底還是放下了。

罷月以為哪裏出了錯,“怎麼?這酒滋味不對?”

斜日忙搖首,笑道:“哦!那倒不是,隻是想起些事來。”她回頭問身後隨行而來的宮人拂景,“遣風呢?我怎麼好像一連幾日不見他了?”

宮人拂景答說:“遣風幾天前出宮辦事去了,臨走前並未留話。”

也就是說不知道遣風去了哪裏——斜日沒再追問,偏過頭忽瞧見罷月目光炯炯,正專注地瞅著回話的宮人。

斜日靜靜地等著,等著罷月緩過神來,等著罷月走出自己拴了數年的心結。

手指搭在桌上,“答答”地敲著響。罷月猛地一驚,打起精神笑對斜日,“姐姐,怎麼不動筷子呢?王兄去了這些時日,您裏裏外外忙了這麼些日子,吃過幾頓安生飯?今天就算妹妹替革嫫子民請姐姐吃頓安生飯。”

“姐姐我好大的麵子啊!竟讓妹妹替這天下人來請我吃飯,實不敢當……實不敢當。”

斜日盤撥著紫袍上繡著的金線銀絲,沒拿正眼瞧罷月,這倒避開了她們彼此間此刻的尷尬—

她斜日不要這天大的麵子,她罷月也代替不了這天下。

她的野心,她早已看穿看透。再演下去,便是她們姐妹間的悲哀了。

還是那杯梅子酒,斜日一手端起並不急著喝,反倒直視著罷月問道:“你要我喝這杯酒?”

這話問得罷月詫異,她匆忙以笑容掩飾泄露的神情,“姐姐愛喝這口酸酒,所以妹妹才……若不然……”

“我隻問你是否要我喝下這杯酒?”

她抬眼,目光清澈見底,所見之處容不得半點混沌。她望過罷月身後一卷珠簾,珠光寶氣的背後空無一人,她卻似見到她所熟悉並為之失望的諸位。

“你們……當真要我喝下這杯酸酒?”

她用了“你們”,罷月與珠簾深處遁藏的某人皆為之一怔——莫非斜日早已察覺到什麼?

不!罷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揣測,若斜日當真知道她們的事,斷不會隻身來赴這場宴,更不會端起這杯酒。可她這話問得又令人生疑。

罷月兀自端起杯,靜觀局麵轉變。

“姐姐,來!妹妹敬你!”

罷月一口飲盡杯中物,斜日深沉地望了她一眼,終於將手中捂得溫熱的酸酒倒進了口中,滾過喉終究入了腹。

這是她的選擇,這也是她們的選擇。

結果,由不得人,怨不得天!

她倒下了,在酒入愁腸的那一刻。今生,她再不識愁滋味。

罷月佇立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她,看著一身紫袍的姐姐倒在冰冷的正宮紅毯之上。她蹲下身,顫抖的手指撫過姐姐的眉眼唇鼻,撫過她曾熟悉的每個表情,也撫過現今這個陌生的自己。

她,毒殺親姐,隻為心中那一念。

“你……後悔了?”

身後忽傳出女人的聲音,罷月隱去臉上殘存的哀慟,直起身的時候嘴角已掛上冷漠,“在這座宮殿裏,從來就沒有‘後悔’二字。正殿上那些大臣們鬥得你死我活,各個跟烏眼雞似的,他們是為了權力,為了成為人上人,為了活得更好。我們這些人關在這座宮中爾虞我詐,機關算盡,不是為了旁的,隻是為了在這座宮殿中活下去,僅僅隻是為了活著而已——我說得對嗎,王嫂?”

她的王嫂,已故王兄的妻子——素縈王後,她同樣也是斜日的王嫂。在罷月敬斜日那杯酸酒時,她就站在那卷珠簾的深處,斜日看不到的角落。

“交給你了,她不能死在這宮中。”罷月將這後續事宜托付給了王後素縈。按照計劃,這殺主奪權的陰謀總不能她一個人全擔了,“毒酒她已喝下,再過幾個時辰她便會氣絕,至於讓她死在哪裏,王嫂你做主吧!”

她的冷,她的狠,素縈王後看在眼底。命人以白布裹起地上的紫袍女主,這後事她早已有了計較。

臨走前素縈王後轉身望向桌前的女人,“她到底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姐,你怎麼狠得下這條心腸?”

“是啊!我怎麼狠得下這條心腸?”

罷月拿起酒壺,一個勁地往喉中灌酒。毒擦在斜日用的杯子上,她愛喝的梅子酒很是幹醇。酒去了大半,罷月猛地記起她們姐妹間愛喝梅子酒的那個人……從來不是斜日。

愛那個人的,也從來都不是斜日。

素縈王後離開後不久,罷月便招呼人隨她出宮,她正要啟程,一抬眼瞧見身側的青衣宮人。

“今兒你怎麼在我這兒當值,景姨?”

“這聲‘景姨’,拂景實不敢當。”宮人拂景恭身稟報,“稟殿下,拂景隨侍女主來罷月殿。女主未歸,拂景不敢擅自離開。”罷月略點點頭,心頭已是千回百轉。拂景常年在王兄的殿閣當值,並不歸屬斜陽殿,斜日偏偏在今夜帶她駕臨罷月殿,擺明了要為今晚的事留下活口。

斜日太過了解她,知道她會在事後滅了今晚所有看見斜日駕臨罷月殿的宮人,她偏偏帶了拂景前來。

還是斜日太過了解她,知道她可以殺了天下人,獨獨不會殺了跟他有關的任何人。而拂景,卻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啊!

姐姐啊姐姐,你算無遺算,竟算到這一步。換言之,你早就知道這宴非好宴,酒非好酒。

這樣說來——不好!

罷月猛地一驚,招呼人星夜出宮。

“斜日,你可別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兄長。他疼你疼得是不給我們娘兒倆留一點活路。我死不要緊,可我不能讓我兒子就這麼死去。所以……”

素縈王後冷下眼神,順道讓自己冷了那顆曾經歡喜她的心,“你不能活。”

去了一身的紫袍,素縈王後將僅著白衣,中毒已深的斜日放在江邊,這便領著人走了。

下一刻,水麵上漂來一條船,黑衣男子迎風而立,遠遠地便奔下船來。他用手指探了探斜日的氣息,還好!一息尚存。

他的出現不算太晚。

不敢再有片刻的耽誤,他將斜日抱上船,正打算駕舟而去,身後突然火光一片,嘈雜的馬蹄聲打擾了江邊寂靜的夜,伴隨著的還有女子清脆的嗓音。

“你居然會找到這裏來,看來我王嫂的謀殺計劃執行得不算太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