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有些不解,她要知道的並不是這些。她訥訥地叫了聲:“柯先生。”
柯尚禮又笑,嘴角的笑紋印出成熟的韻味。不可否認,他是個修養極佳,極具成熟魅力的男人。“柯先生,關於那幅畫……”久不見柯尚禮揭開謎底,古聆忍不住出聲催促。
這時,傭人送來兩杯紅茶打斷了她的問話。
傭人退下後,柯尚禮端起紅茶品嚐起來,並示意古聆飲用,似乎沒有聽見她的問話。古聆咬了咬唇,勉強端起茶淺抿了一口。香醇甘甜的味道讓她的眉一下子舒展開來,第一次發現原來茶也可以這麼好喝。忍不住,她又多喝了幾口。
“你有興趣賺一百萬嗎?”柯尚禮突然開口。
一口茶從古聆口中噴出,灑了一茶幾。她左看看右看看才確定柯尚禮是在跟她說話。一百萬?不是在做夢吧?這可能是她賺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錢,他居然像說五十塊那麼輕鬆。
“沒事吧,古聆?”柯尚禮喚來傭人收拾,並重新給古聆沏了杯茶。
“對、對不起。”古聆為自己的失態羞得抬不起頭來,不過她腦中還是被一百萬震得暈乎乎的。“柯先生,你剛剛是開玩笑吧?”她笑得虛弱無力。
“不,我是說真的。你有沒有興趣?”柯尚禮直視她的眼睛說。
轟!又是一陣昏眩。古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一百萬,的確是一個充滿誘惑的數字,不過她也深信天上不會掉餡餅的道理。她雖然愛錢,但是還沒到貪財的地步。對了,他不是要告訴她那幅畫中的人是誰嗎?怎麼忽然扯到錢那兒了?清清喉嚨,她提醒柯尚禮說:“柯先生,你好像偏題了。如果你要告訴我那幅畫的事請快點,我還要趕回去交差;如果不是,那我要告辭了。”她作勢站起來。
柯尚禮忙阻止她:“古聆,你別著急,我並沒有偏題,我剛剛提的問題也和那幅畫中之人有關。”“是嗎?”古聆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幅畫,最後還是坐了下來,“你倒說說看有什麼關係?”
“那幅畫中的人是我女兒。”柯尚禮看著畫說,語氣有點哀傷,“我的親生女兒。”大概是怕古聆亂猜,他又補充道。
古聆略略愣了一下,沒有太大的驚訝。
“真像啊!”柯尚禮盯著古聆喃喃地說,“你和她真的太像了。要不是我確定我夫人隻生了一個女兒,我還真忍不住懷疑你是我那被人抱走的孩子。”
古聆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令千金她……”柯尚禮的表情讓她很想知道這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的情況。
“病了。”柯尚禮黯然地垂下眼,“幾個月前突然得了怪病,渾身無力且神誌不清,家裏的人她一個也不認得了。請了好多醫生來看也不見效。”他說著擦了擦眼角,“醫生們都說從來沒見過這種病,個個都束手無策。沒辦法,我隻能把她送到療養院裏請專業人士日夜看護,因為我太忙了,沒辦法給她最好的照顧。”吸了吸鼻子,柯尚禮重重地歎了口氣,“我夫人很早就過世了,留下這個女兒,我把她當成掌上明珠一樣疼愛,沒想到竟然遇到這種事情。”說到最後他竟失態地將臉埋在雙掌中。從他顫抖的背可以看出他在努力壓抑著悲傷。
古聆同情地看著這個可憐的男人,“柯先生別太傷心了,令千金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逢凶化吉的。”這話隻是安慰,可說是睜著眼說瞎話,卻也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這大概是人脆弱的天性造成的吧?
很晚了,門外已顯暗色。古聆焦慮地皺緊了眉頭,一定要走了,再不走這碗飯就真的保不住了。可是柯尚禮仍沉浸在自己的哀傷中,她實在不好意思在這個時候說要走。怎麼辦呢?
似乎察覺到古聆的焦慮不安,柯尚禮終於收拾好心情從手掌中抬起頭來。
“對不起。”他歉然地說,“又耽擱你的時間了。剩下的我就長話短說吧。”他喝了口茶便馬上切入正題:“安安,哦,就是我女兒,她叫柯安,我習慣叫她安安。她有一個未婚夫叫林朔濤,也是我一個老友的兒子,再過兩個禮拜就要從美國回來和安安試婚。”
“試婚?”古聆不懂。要麼訂婚,要麼結婚,怎麼還有人試婚?
“對,試婚。安安和朔濤訂婚是在七年前了。這麼長的時間下來,兩個人肯定多多少少有點改變,所以才需要試著相處一段時間。合則合,不合則分。我和老友都不是古板之人,最重要的還是兒女都幸福。”
“可是,現在安安變成這個樣子,又怎麼能嫁人呢?當然如果朔濤知道安安的病情肯定會義不容辭地擔下這個負擔的,隻是我又怎麼忍心因而葬送朔濤的幸福呢?想安安也不會允許我這麼做的,因為那不是愛情是責任。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怎麼樣才能讓林家提出解除婚約。我這方麵是不能提了,他們肯定不會答應的,所以隻有讓他們主動提出來。可是,談何容易?我想得一個頭兩個大也想不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辦法。不過,看到你,我忽然有了個點子。”柯尚禮鎖住古聆的視線,炯然的眸光深處閃著異樣的光彩。
古聆被看得心裏直發毛,舌頭也因此打結了,“你、你想、想要怎……麼樣?”
“很簡單!”柯尚禮一派氣定神閑,說出的話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我要你代替安安和朔濤試婚。”
“什麼?”古聆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百萬,我要你在這段期間讓朔濤討厭,無論你用什麼方法就算詆毀安安的形象也無所謂,我要你讓朔濤解除婚約。而一百萬就是你的酬勞。”語氣輕鬆得像在說一個小故事。古聆不可思議地望著說這些話的人。那人笑著,一臉慈祥,可不知為何,古聆看著竟覺幾分邪惡。
“怎麼樣?”見古聆不答話,柯尚禮便問道。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好久,古聆才說出這句話。
“這不是玩笑。”柯尚禮嚴肅地更正,“這是對朔濤最好的安排。何況——”柯尚禮振振有辭地擊垮古聆的防線,“換作你,娶一個廢人做老婆,你會覺得幸福嗎?”
“可是要我冒充令千金,這實在……”
“一百萬,如果你覺得不夠還可以再加。”
“我不是這個意思。”古聆討厭他把她看成視錢如命的人。
“就當是一件工作,給人幸福的工作。我和安安都會很感激你。”柯尚禮一點不想放過她。
“抱歉,我要走了。”古聆站起身,被柯尚禮逼急了,她隻想逃開。因為她快把持不住了,若是再聽下去,她很可能會答應這個荒謬的要求,到時就後悔莫及了。所以趁著神誌還清醒,她一定要馬上離開。
出乎她的意料,柯尚禮並沒有攔住她,隻在她身後喊:“如果這兩個星期內你改變主意,我隨時歡迎你回來。”
古聆捂住耳朵逃命似的跑出這座皇宮似的豪宅。
像是很理所當然的,古聆被花店解雇了。也難怪,沒有簽單不說,還害人擔心她是不是出意外了。誰知擔心了大半天,原來是她大人陪客人聊了一下午的天。解雇她,除了因為她工作散漫外,更是店主忍無可忍的泄憤行為。
古聆自知理虧,所以連請求店主再給她一次機會都沒敢說出口,她就那樣灰溜溜地拿著結到的工錢走人了。反正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嘛!
回到她租的破公寓,看到一疊收費單,古聆的頭就不自覺地疼起來。
水費、電費……古聆一張張翻過來。若不是為了方便打工,她才不會租房子住呢,工廠裏有為工人們安排的宿舍,不但以上費用全免,就連房租也不用交。說到房租,也該到期了吧?果然電費下麵一張就是房東的留言。豆腐塊大的泛黃的紙上扭扭曲曲地寫著幾行字:“古聆小姐,房租昨天就到期了,請快點來交吧,再晚我可要加錢了,別想賴!房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