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月明如鏡,照見一池玉荷盈盈婷婷,朦朧若夢。
淩雲與柔然相依相偎坐在太液芙蓉的九曲回廊中,共賞這一方風月。
夜負拂衣,荷香盈麵,更有兩相情濃,此情此景,幾叫人沉醉消魂。
“明天就是七夕了,剛巧是牛郎與織女相見的日子。”柔然低顰淺笑,“我常常在想,也許我們便是牛郎、織女,再入凡塵隻為永世之情憾。”
低首吻住了那朵明媚的笑靨,他微笑,“那麼說我們更應該相親相愛,共此一生了。”
美眸黯了黯,她幽幽一歎:“不要再騙自己了,淩雲兒,我是絕過不了明夜的。”幾乎所有的禦醫都為她診斷過,說她得的是無藥可救的心疾,活不過七日,正應了那瓊華夫人之言。
愛憐地撫著她的麵頰,淩雲眼中閃起了璀粲如天星般的光彩,叫人不可逼視,“為你,我願意與天一竟。七夕之夜,便是你我成親之時。”
他已經下旨召告天下,樂宛國的莊儀皇太後已死,舉國大喪。而柔然將會以全新的身份為他的妻。
“真的可以嗎?”她玉頰飛起了兩朵紅暈,神情之中有著孩童似的欣喜。
“是真的。”他深情地微笑。
相知相守,已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幻。
伏在他懷中,柔然鎖定了他的眸,“我要告訴你兩個秘密,一個關於我,一個關於天下,你要先聽那一個?”
他沒有猶豫地答了。
嫣然一笑,柔然從衣襟中拉出一顆小小的珍珠,“記得它嗎?”
“這不是初見時,我用來戲弄成蛟皇兄的那顆珠兒嗎?”淩雲又驚又喜,又是感動,“這些年來你一直收著它?”
柔然美眸流轉,若醺若醉,“告訴你呀!在那日我看你第一眼時,便深深地愛上了你。”
“真的!”淩雲神情激動地問。
“真得不能再真了。”她笑得清甜可人。
淩雲胸中懷著如熾的深情,吻住了伊人的朱唇,深情輾轉,極盡纏綿。
柔然美眸蒙上了一層迷蒙沉醉的光芒,清麗的嬌顏流溢著丹楓般色彩。她仰首迎著他的吻,任由激情在他與她身體中護擴散,彙成澎湃的浪潮席卷一切——
天上,一輪月兒看著。
懷王府。
密室之中懸掛著一張武帝的遺像。袞允就站在室心,一雙眼眸直視著畫中武帝的麵龐。
“一切皆如你所料,父王。”他唇角揚起了一抹陰沉的笑,“現在該是我的機會了,這是你曾答應我的。”
室外,一縷月光清涼幽冷。
袞允緩緩步出。等待著他的是多年以來在朝中植下的心腹。
“開始了。”他深意地道。明天是個值得所有人期待的日子,他會給淩雲一個大大的震驚的。
“母妃?”淩雲大感意外。怎也想不到柔然要告訴他的第二個秘密竟然與自己的母親有關。
“是的。”柔然一雙美眸深情似水,“一年前,我說了謊,淩雲兒,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淩雲微笑,“我說過一切都已無所謂了。”他在乎的是他與柔然的將來。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說。”柔然神態認真無比,“我不能讓你永遠被蒙在鼓中。惜妃娘娘她是自殺的。”她一句揭開了當年清涼宮焚宮之秘。
聞言淩雲不由呆住了。心神百轉,他做夢也料不到他追尋的答案竟是如此,那個凶手竟是母妃自己。
柔然的聲音逸入他耳畔:“焚宮之後三日,我收到惜妃娘娘事先擬好,派人送來的遺書。信上說,她知道鄂妃即將為後的消息,更明白,鄂妃是不會放過她與你母子二人的。”柔然望入淩雲迷茫哀傷的眼底,她輕聲道:“於是,惜妃娘娘決定以自己的死來保護你。是以她遣艿和宮人、侍從,同二十幾個忠心耿耿,寧願陪她同死的一起舉火自焚於清涼宮,並且嫁禍給當時的鄂妃母子,叫鄂妃不敢針對你有所異動,以免招來武帝與眾朝臣的譴責,導致失去到手的皇後之位。”
原來是這樣。淩雲眼圈紅了,到現在母妃有多愛他,寧可為他去死,“為什麼,母妃要將這一切告訴你,卻不肯告訴我?”他喃喃而問。
“因為她要我在她死後,代她照顧你、保護你。”柔然溫柔地撫著他俊逸的麵龐,“但她不知道我與你不但相識,而且相愛了。”就是惜妃不求她,她也會那樣做的。
“那麼你又為什麼自認是凶手?”他不解。
柔然幽幽一歎,“我不想累你失去帝位。那天袞允來找我,他說武帝另有遺詔在他手中,上麵書明若你執意要立我為後,那麼袞允便可連同朝中三公廢你。”他怎忍見他失去得來不易的皇位?怎忍讓他為她而一無所有?
“所以你同宮自采合演了那一場騙局?”淩雲心痛得無可複加,“柔然,你怎麼可以如此?”他深情凝望著那張係心的嬌容,“知否?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不是那片江山,而是一個你呀!”沒有了她,他就算坐擁天下,也不會開心的。
“我知道。”柔然依入他懷中,嬌顏泛起了一抹心滿意足的笑,“所以我才將一切都告訴你。”她早就決定放棄了。她要好好等著做他的妻。
沉醉在她那一抹清妍的笑容中,淩雲深情地歎息,“柔然,我最愛看你的笑容了,可是卻偏偏總讓你流淚。”他柔柔地吻上了她的唇,“我發誓,從此時此刻開始,再也不會讓你哭泣。”
柔然笑得燦爛,“隻要有你伴我,那麼我此生都會含笑。”
不管是一日,還是一生,她都願意與他共度。就讓他與她命運相連,生死相依吧!如果天亦有情,如果愛能永恒,那麼他與她便會有永遠——
燭影搖紅,跳躍著旖旎如醉的氣息。
柔然身著五彩輝煌的金繡嫁衣,披著嫣紅流丹的霞帔端坐在床頭。
明知七日之期將近,她心中卻流逸著暖暖的喜悅和溫柔無限的情意。
生生死死地走過一趟後,她早以淡視人間的一切,以往種種顧慮不複存在,她心中隻想著一個他。
身上的嫁衣是她昔年在閨房中一針一線繡製而成的,分分寸寸都有少女時代的綺想與憧憬。
入宮,她不曾穿過它。多年以來,這件嫁衣一直在默默等待著今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