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今年的日頭分外毒辣,未到大暑,已經快將人烤冒了煙。
錦瑟斜倚在美人榻上,隻穿了一件減薄的春衫,如羽早已被吩咐下去,找了個涼快的地方睡中覺,連榻下腳凳上坐著打扇的小宮女蕊兒也昏昏欲睡。
冷不丁,蕊兒因困倦將手中的白玉扇落到了錦瑟的腳踝上,這白玉扇是前些年敖澈特意命司珍局為她用羊脂白玉打造的,通體清涼,夏日裏用來避暑是最好不過的!
正因為這樣,這扇子十分沉,突然落在錦瑟的身上倒是嚇了她一跳。
“皇後娘娘恕罪!”
蕊兒因闖了禍,嚇得窩在原地,瑟瑟發抖。
“不打緊,瞧你嚇得!”錦瑟微微一笑,沒有責怪的意思,回頭往帳子裏瞧了瞧,開言問道:“太子殿下呢?”
蕊兒眼見錦瑟不追究,暗暗鬆了口氣,她是才被撥到坤寧宮伺候皇後,不知道皇後的脾性,現下看來,倒真像外邊傳的那樣,十分和藹溫和。
“娘娘,太子殿下不想午睡,非要出去玩,奶娘沒法子,就帶他去後麵陶然亭裏蕩秋千去了。”
見錦瑟醒了,早有宮女端來一杯解暑的綠豆粥,笑吟吟地回了話。
“這孩子,一刻也閑不住!”
錦瑟嘴角噙著幸福滿足的笑意,她與敖澈的孩子轉眼間已經五歲了,自繈褓起他就被封做太子,自敖澈登基為帝後,他並沒有放鬆統一天下的步伐,多次派驃騎將軍征討跑到嶺南的楚國皇帝,因為年連來的征戰,加之朝堂上政務繁忙,敖澈很少流連於後宮,以至於到現在為止,大明宮內除了文宗皇帝駕崩後遺留下的太妃,她這一輩,隻有她一個皇後而已。
“回稟皇後娘娘。”門外來報喜的小太監打斷了錦瑟的遐思,“驃騎將軍得勝歸來,楚國王室已被押送至長安,皇上說有一個人,帶來給皇後見見,隨您處置。”
錦瑟黛眉一挑:楚國來的人?
還沒等她仔細想是誰,門外一個佝僂著腰身的婦人已經痛哭流涕地爬了進來。
“求皇後娘娘饒奴婢一命!”
婦人自從爬到錦瑟腳下就在一個勁地磕頭求饒,瞧這裝束竟不像是楚國的貴族!
“抬起頭來!”
錦瑟仔細瞧著,那婦人遲疑片刻,終究耐不住左右的喝問,緩緩抬起頭。
“昌樂公主!”
錦瑟脫口而出,驚訝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她萬萬沒想到當日高貴無匹的昌樂公主會變成這副模樣。
“求娘娘饒了奴婢這條賤命吧!當日離間您和文忠侯的主意都是我父皇和太後她們出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對。對,還有玉貴妃和史丞相,是她們!是玉貴妃偷偷在文忠侯的燕窩裏下藥,逼他發狂,史丞相又趁機去扮好人,是她們聯手比走您的,跟奴婢沒什麼關係!”
昌樂公主語無倫次地要撇清自己,卻讓錦瑟聽明白了一直耿耿於心的過往!
白士中。念起這個名字,錦瑟心中驀然一痛。
“來人,把她拖下去,發配夜挺局!”
錦瑟揚著手淡淡地吩咐一句。
“求娘娘開恩!奴婢。奴婢吃不了苦!幹不了夜挺局的活!求娘娘放了我吧!”痛哭求饒的昌樂公主被兩名金吾衛拖了出去。
放了你?錦瑟嗤嗤冷笑,昌樂公主什麼時候這麼天真了?她難道忘了,血債血償嗎?
錦瑟起身望了望外麵的天氣,依舊這麼燥熱。
“本宮吩咐給陛下製的涼茶可弄好了?”
“已經準備好了!”
“嗯。”
錦瑟換上一件鳳袍,扶著宮女的手,一路往敖澈所居的清涼殿行去。
禦案旁,敖澈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袍子,沒有係帶,手持禦筆,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手中的奏折,對於腳步輕盈的錦瑟一點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