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思坐在車裏,目送著駱冰和許苑挽著手離去。夜色漸漸泯沒了他們的身影,但恩思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他們遠去的方向,她有種預感,這不會是自己和駱冰的最後一次會麵,他們之間的糾葛還遠沒有結束,那張她親手遞過的名片、他臨走時留下的那句話,當然,還有一枚被他遺落在後座上的打火機,都在提醒她日後還有相見的可能。打火機是她上車後發現的,本來她想叫住他,可看到小鳥依人般貼著他的許苑,恩思猶豫著忍住了,不為別的,隻是不想和他發生多一點的言語交各,不知為何,再麵對他忽然成了一件勉為其難的事情。
臨去的時候,本來走出很遠的駱冰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雖然隔著不算近的距離,但恩思還是感覺到了他目光中的熾烈,似乎被灼到了,車廂太窄讓她竟有了無處躲閃的窘迫感。獨處下來,恩思幾次試圖與餘浩聯絡,但他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想來他這個時候應該與友朋聚會,無暇顧她吧。自己今天的表現傷害到了餘浩的自尊,這是肯定的,可也是無奈的,在她的立場是不能坐視餘浩犯錯的,盡管有些惋惜和愧疚,但恩思並不後悔,她想過後與他溝通解釋,相信餘浩終歸會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
駱冰的車就停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想到他混不講理的粗魯模樣,恩思心裏就有氣,要不是顧慮到餘浩激怒之下糾集人手會傷害到他,她還真的樂見餘浩好好修理他一番,稍稍讓她同情的是,駱冰挨了打還自負了損失,不過於情於理這都是他應該承受的,讓他得到一點教訓也是好的,如果持著這樣的脾性,早晚他會給自己惹來災禍。今天二人打架,明顯駱冰是吃了虧的,可能是因為輕敵的緣故,逞強不成倒是被餘浩抓住了破綻,挨了好幾下狠的,恩思在一邊看著都覺得心驚肉跳,這是她平生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兩個男人鬥毆,好在自己足夠冷靜,關鍵時刻沒有讓他們的理性滑向失控的邊緣,但這一次經曆讓她對男人雄性基因中原始好鬥的本能有了足夠深刻的認識,很多時候那不是後天的理性涵養所能控製和解釋的。
將要離開時,她最後看了眼那枚湛藍機身的純鋼打火機,然後把它收進包裏,心想最好再也不要見到他,這個人仿佛天生與麻煩為伍,每次和他相遇都是一段不悅的經曆。
這晚恩思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開著車行駛在蜿蜒無盡的盤山公路上,眼前的情境似曾經曆,偏偏又想不起來,這條路既險又長,總也看不到盡頭,她小心翼翼的駕駛,可還是遭遇了幾次險情,有一次車子差點衝下了路邊的懸崖,在近乎絕望的時候,她突然看到前方的路邊坐著一個渾身浴血的人,她停下車,來到那人的麵前,輕聲呼喚了幾聲後,那個人艱難地抬起頭,張開雙眼迷茫地看著她,恩思立刻認出是駱冰,她蹲下身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駱冰隻是看著她,臉上是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卻蓄滿了痛苦之色。他好像不認得自己了,恩思心裏緊得發疼,她望了眼他背後的懸崖,便伸出手去拉他,可是堪堪碰到他的胳膊時,他身下的地麵突然開始塌陷,最後連帶著他的人一同向下墜去,恩思驚呼一聲撲了過去,可還是晚了一步,她伏在斷崖邊呼喊著駱冰,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駱冰的身體像一片羽毛輕飄飄地墜落深淵,,她記得他明明能抓住她的手的,可為什麼最後關頭卻放棄了呢?
恩思在一陣焦慮驚恐中驚醒,醒來的瞬間她還聽到自己的呼喊。月色透過窗戶正安詳地照在她的臉上,她感受到了臉上的濕漬,應該是淚水,她抹了一把坐起身,腦海中不由浮現了三年前那個夜晚救助駱冰的情景,她呆坐了半晌後挪動著身體下床,想給自己倒杯水喝,這時她才發現臥室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她渾身一冷忍不住驚叫了一聲,下一秒她才意識到是於浩,月光很亮,映出了餘浩那熟悉的身體輪廓,隻是他的臉在昏暗中辨識不清,屋裏此時飄蕩著濃濃的煙草味道,餘浩正在吸雪茄。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恩思問了一句,又拿過手機看了下時間,現在是淩晨一點五十分,自己睡了三個多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