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轉去留言信箱。
田蜜輕輕歎息,咬了咬下唇,把手機轉到另一邊耳朵,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說:“紀珩,聽到留言就回家吧。”
她深深吸了口氣,才繼續說:“我已經搬回自己的家,你回去不會見到我的,所以,回家吧,別累了自己。我……”
眼淚不經意地滑落,她連忙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並掛了電話。
已經第三天了,紀珩自從那天離開後就沒有回來。昨天,她才從洛俊銘那裏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紙,終究包不住火,這世界上沒有永遠的秘密。就算她不向他說明過去的一切,也會有人對他說,早知如此,她應該早下定決心向他坦白。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上天偏偏在他們關係漸趨穩定,紀珩剛剛願意敞開心扉,完全沒有戒心的時候讓他和常照人碰麵?
如果這一刻一定要來臨的話,為什麼不早一點,或者遲一些?
她聽洛俊銘說,紀珩這三天裏發瘋似的埋首工作,一秒也不讓自己停下來,一天的休息時間不足三個鍾頭。
想著,她的眼淚又往下掉。
田野敲了敲門,聽不見田蜜的回應,便推門而入。
一進書房,他就見一向開朗的妹妹坐在窗邊,對著手機默默垂淚。
他走過去,心疼地攬著她的肩膀,輕輕地說:“有心事要告訴我,哥幫你出頭。”
田蜜牽強地彎了彎嘴角,搖搖頭。
看著她比哭更令人心酸的笑,田野皺著眉說:“是不是那個男人欺負了你?”
她的身子微微一顫,連忙否認:“沒有、沒有。”
田野不信,“前幾天見你,還高高興興的,可昨天你搬回家後就一直強顏歡笑。今天爸爸出院了,你雖然一副開心的樣子,但是,我知道,你總在別人不留意時偷偷歎氣。哥不是要幹涉你感情的事,隻是想知道,平時開朗,樂觀的妹妹,到底去哪裏了?”
“哥——”田蜜眼睛泛著淚光,激動地偎進田野的懷裏。
田野輕拍著她的背脊,讓她盡情地哭出來。
過了很久,田蜜才慢慢止住眼淚,抽抽噎噎地說:“他——他誤會了我。”
“既然是誤會,你去向他解釋清楚,不就得了。”田野不假思索地說。
田家人一向做事幹脆,不會拖泥帶水。
田蜜邊用手背擦去淚水邊搖頭,歎息說:“能解釋清楚就好了。”
她搖搖頭,又重重地歎氣。
“別再唉聲歎氣了。歎一聲氣就會短三分鍾壽命,與其慢性自殺,不如行動起來。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
“第三次還不行呢?”田蜜苦著臉問。
田野見她如此悲觀,打趣地說:“唔——這樣的牛皮燈籠,撿到也要喊三聲,我看不要也罷。”
“牛皮燈籠!哈,說得好,說得對。牛皮燈籠!”田蜜總算笑了。
田野見她心情輕鬆了點,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你什麼時候去和那人解釋清楚?”
“我不會跟他解釋的。他想不通,任我說破嘴皮,他也不會明白我的心意。”田蜜止住笑,神情認真地說。
“不論你有怎樣的決定,隻要你開心,哥永遠支持你。”田野拍拍她的肩,也認真地說。
“好啦,別老說我。你自己呢?”田蜜打量著田野,問。
“我?”田野不明白地指著自己,“我有什麼好說的?不就是整天與書為伍,不是在家裏就在學校,就這麼簡單。”“別裝蒜了。爸爸出院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見銀屏來家裏吃飯,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祝銀屏是田野的大學學妹,也是全家人惟一認識的他的女性朋友,田蜜的父母理所當然地視她為未來的兒媳婦人選。
“她原先也打算來的。可今天碰巧是她未婚夫母親生日,當然要陪未婚夫回家了。”田野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問起祝銀屏。
“未婚夫?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田蜜吃了一驚,嗓音不覺提高了。
“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和她隻是談得來,走得也較近的異性朋友。不過,自從她交了男朋友後,我們的來往已經沒有以前那麼頻繁了。不過,我一直視她為我最好的異性朋友,這是不會改變的。”
田蜜看著自己的哥哥一臉的淡然,不禁搖搖頭。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祝銀屏對田野心存愛慕,他卻一直單純地隻當人家是好朋友,祝銀屏惟有另投他人懷抱。這隻能怪自己的哥太不解風情了。
田蜜輕歎,不為自己,而是為她遲鈍的哥哥,“哥,到底誰才是你的真命天子呀?”
田野的腦海不自覺地浮現一個人的輪廓,就在這個人的容貌漸漸清晰之際,他甩甩頭,將影像驅散,說:“學術研究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田蜜一聽,沒好氣地翻白眼,厚道地提醒他:“現在我接手了公司,爸爸媽媽都會很閑。以前沒時間認真管的事情,現在都可以全副心思插手了。例如,喝兒媳婦親手捧上的茶,抱抱孫子等等。”
“不會吧?”田野臉色有點蒼白。說真的,要不是田蜜提醒,他壓根就沒有想過這些事。
“哥,你自求多福吧。”田蜜偷笑說。留他自個兒在書房裏苦思對策,她則走回房間打算早點休息。
明天,攝影展就要開幕了,不知,他會不會出現?
洛俊銘再次偷瞄紀珩,確定他這次真的是靠著椅背睡著了,才輕輕地放下文件,想趁機偷空休息。
誰知,文件還未放到辦公桌上,紀珩突然睜開眼睛,問:“我睡了多久?”
洛俊銘嚇了一跳,差點連文件都拿不穩。
“睡?你閉上眼睛兩分鍾都不到,這能叫睡嗎?”他歎氣反問道。
還以為可以趁機打個盹,唉!為什麼他就這麼命苦,遇上不用睡覺的上司?他忍不住在心裏為自己的不幸哀嚎。紀珩捏捏鼻梁,銳利的雙眸閃過一絲迷惘,“我好像睡了很久似的。”
“你是很久沒睡才是真的。”洛俊銘無奈地糾正。
“現在是什麼時候?”
“你真的是忙得天昏地暗,晝夜不分了。”他睨了他一眼,“十二月二十六日淩晨三點四十一分。”
攝影展已經開幕了,不知道情況如何?紀珩不自覺地想起了這幾天他一直努力試圖忘記的人和事。他沉吟一會兒,就拿起外套,說:“你去休息吧,我去兜兜風,清醒一下頭腦。”
“哎,我忽然也想去吹吹風。”洛俊銘一邊說著一邊不住地打嗬欠,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他現在隻想躺在又軟又舒服的床上美美地睡一覺,一直睡到自然醒,那對現在的他來說就是人生第一享受。但他實在不放心讓紀珩一個人開車,怕他一個不留神就跑去見上帝了。
“行了,你現在最需要的是睡覺而不是吹風。”紀珩輕扯著嘴角,向他擺擺手,就走出辦公室。
學長的擔心,他是明白的,隻是現在的他需要好好冷靜冷靜。
說是兜風,可不知不覺間,他卻將車子駛回寓所。
一支、兩支……一包香煙都抽完了,車廂裏煙霧彌漫,他再不出來,準會窒息而死。可他隻是開了車窗。
寒風從車窗鑽進來,很快地,吹散了車內的煙霧,卻吹不開籠罩在他心上的陰霾。
他知道田蜜已經不在上麵,但他仍遲遲不願上去。是因為那裏充滿謊言、欺騙,還是……他硬是將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壓下。
他迅速發動車子,乘著寒風呼嘯而去。
當他回到酒店的套房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
他脫下西服,扯下早已經鬆垮垮的領帶,就在要將它們扔到床上時,突然發現原本應該平整的床鋪竟拱起,棉被下好像躺著一個人似的。
他腦海很快地閃過田蜜的樣子,放輕腳步走到床邊,俊容沉著冷靜,可心裏那種緊張又期待的感覺卻是隱藏不了的。
他緩緩伸出右手,抓住棉被的一角,略一沉吟,手臂一施力,棉被猛地被掀開。
“Sam!”他低喊,借此掩飾心底的失望。
Sam整個人彈起,假裝揉揉眼睛,實際是偷瞄紀珩的麵色,見他的麵色似乎不是太好,連忙笑容滿臉地和他打招呼:“嗨,紀珩!好久不見了,有沒有想念我啊?”
“你怎麼會在這裏?”紀珩注視著他。
Sam咽了咽口水,睜大那雙無辜的眼睛回望他,理直氣壯地說:“我一大早到,你不但沒有在公寓,打你的手機又飛到留言信箱,我隻好去找俊俊。他就帶了我來這裏,說你這幾天都是住在酒店裏。”
其實,在找洛俊銘之前,他就找了田蜜。
雖然他的人回去了,但仍然不時與田蜜聯係,密切留意著他們的感情發展。
紀珩微蹙的眉毛,顯然並不滿意他的說辭,他正想開口說話,Sam急忙先聲奪人:“紀珩,我們叫東西上來吃,好不好?我快要餓扁了。”
紀珩看了他一眼,擺擺手說:“你喜歡吃什麼就點什麼,我先去洗澡。”
“Yeah!”Sam開心地跳下床打電話。
餐飲很快就送到,紀珩也換了一身整潔的裝束出來,和他一起用昨天的晚餐、夜宵兼今天的早餐、午餐。
Sam表麵一副享受著美味佳肴的樣子,實則在心裏正盤算著該如何開口勸他。
唉,真傷腦筋。Sam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把杯裏的紅酒一口喝盡,神情認真,語氣卻帶點無奈地說:“我愛上了一個人。”
“是哪所學校的校花,還是新崛起的模特?”紀珩不為意地問。
以他的博愛性格,哪天他說不再愛人了,這才是新聞。
Sam瞥了他一眼,悶悶地說:“但是他拒絕了我,明確地拒絕了!”
“那這個人我倒想見一見。”紀珩嘴角微揚,有點幸災樂禍地說。
“紀珩!”Sam苦惱地低喊,“我是認真的,除了他,我誰都不要!我第一次真真實實地體會到田蜜對你那份執著難舍的強烈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