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滿意足的祁函克並未注意到,當他坐上轉椅、觸碰鍵盤的瞬間,身後雜亂堆放的廢器皿中,有一架小型攝錄機同時開始運作,將他的一舉一動毫無遺漏地攝錄其中。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偷盜。這架為了防備而架設的攝錄機竟真的有派上用場的一天。”二十層樓,總裁辦公室裏,孟雋雲站在葉漠身後,望著屏幕裏的一切唏噓不已,然後,一臉憤憤不平的表情,“不會吧?我費盡心機設置的密碼,竟然被他不出十分鍾就破解進入?漠,會不會顯得我太遜啊?”
“這樣很好!不簡單也不太複雜的密碼設置才不會讓他起疑。”抿一口茶,葉漠調轉轉椅,麵向窗外,仰望天際變化莫測的白雲。不願再多看一眼正在進行的齷齪行跡。
“老大,什麼意思嘛!連你也在糗我,是不是?”嗚……可憐他的電腦技術!怎一個破字了得!“對了,剛才祁函克還突然問起繆萱你打算什麼時候接她回來?”
“嗯。”葉漠漫不經心地答,似在出神。
孟雋雲皺起眉。不清楚事因,惟一知道的也僅隻有繆萱目前不在香港,正居於英國葉漠的長兄葉沙處的事實。這也是由於他與鄺澗細心察覺葉漠近來的反常,再三逼問下他才作出的簡單解釋。否則,恐怕兩人離了婚,依葉漠的性格,也隻會悶著、藏著直到自我崩潰的那一天才昭告於眾。
他們怎麼了?吵架了嗎?或是繆萱再也無能力分配好女兒與妻子的雙重角色,所擬的逃政策?一切的一切純屬旁人的猜測。隻因葉漠從沒有與他人宣泄煩惱的嗜好。原本便自閉的他隻會讓心事結繭、束縛,為心門加厚防禦度,更封閉一層。結婚以後,葉漠好像快樂了,雖仍內斂得寡言,但起碼,他不再四處遊神,對任何事都漠漠然、不關心也無所謂的冷。
而現在,他突然又恢複了原狀,似較原來更勝一籌。
繆萱能輕易地給他快樂,也能輕易地帶走快樂。帶走時,還留了些別的東西在他心中。
“接下來呢?要怎麼辦?報警嗎?”
“不……不!”葉漠猶豫一下,最終決定,“再等等!”
“等?”孟雋雲一萬個不解,“還等什麼?”葉漠閉緊唇,遙望窗外,不再開口。
等?是啊!他還在等什麼?等事實的真相浮出水麵?或是——他仍是下不了決定,毫不留情地鏟除一切與繆萱有所關連的異己。祁函克的動作,與繆萱有關嗎?即便是繆建秋夫婦的主意,也與繆萱有著深切的關係。他們是繆萱的父母嗬……
忍不住用食指輕劃過眉宇,卻想起那一瞬握著她的指尖一起劃過的暖意;抿一口檸檬茶;又想起她羞澀而故作強勢地覆上他的唇,堅持地硬是掠起了他的激情,反被動為主動地攻入她的齒間與她糾纏;想起她滑稽的打蛋動作;想起她懷抱著他腰哭得委屈的模樣,還有堅定地說著她要活下去的話語。
她的精靈,她的慧黠,她的俏,她的雅,她的稚氣,還有她憤怒地一掌揮上他的臉,大喊“我討厭你”時的絕望,還有他們的孩子……
她在他身邊,不斷地引領、逐漸釋放他的熱情,那時的他理所當然地承接,一步一步隨之下陷;而現在,思念跟著記憶上升,強得幾乎要破繭而出。
好多次,拿起電話,又放下。為什麼?他竟不知要如何開口說第一句話——“你好嗎?”或是“你必須打掉孩子!”兩種情結在體內抗爭,他真的快要崩潰了!繆萱,是不是真的開始討厭他了?
她愛上的男子原來也僅隻是一個淡漠而冷血的奸商,而已!
一輛黑色的保時捷以狂飆的車速停至“豐程”企業的大樓外,引起過路女生及一樓大廳內所有女職員的驚呼聲,而當目睹從車座跨下的男子的英俊容貌後,更有當場窒息暈死的趨勢。
“喔哦,從機場到‘豐程’,同樣的路程較上次提升了整整三分鍾,還沒被警察盯梢。”葉之打一響指,“我看你還是打道回府算了,免得讓這次的主辦方顏麵盡失。若好好的邀請賽突然變成你的個人表演秀,會不會讓他們氣到臉色發綠?”
首先跨下汽車的是消失了近一個月的葉之,而尾隨其後的駕車男子正是葉之此次去日本的首要目的——亞洲最具盛名的越野賽車手,池田劍。
相較葉之耀眼的帥氣笑容,黑衣黑褲包裹下的他自多了分逼人的冷峻。黑框墨鏡掩去了他的部分表情,而看來狂放不羈的及肩長發此刻被緊緊束起,似束起了危險,卻似會隨時引發更為劇烈的爆炸;賽車手僅是他掩人耳目的華麗外表而已,他的真正身份鮮為人知——“嗅覺”組織常駐日本的成員之一。
他與葉之在日本某郊區瘋狂練習了一個月的飆車技巧,然後接受香港某單位的邀請來參加一次公開賽,因此,仍與葉之同行。而葉之所有的飛車技巧均來自於他的傳授。
池田劍的真正性格——冷靜中潛藏著可怕的野性;體育周刊用來形容他的最恰當的話便是:池田劍,為賽車這一行業而出生的超級霸主。
沒有理會葉之的戲謔,合上車門的他突然定格姿勢。看不到被墨鏡擋住的視線,葉之隻能隨著他身體的角度來判斷。
“祁函克?”一個頗具爭議的人物。葉之確定池田劍正盯著穿越街道的他,“劍,你對他有興趣?”池田劍未作應答,隻抬起手腕,按動佩戴其上的一隻精致電子腕表旁的小按鈕。時鍾立刻轉換成微型計算機,顯示屏上跳出一張照片。抬頭再與真人對照一眼,池田劍迅速打開車門,複跨入駕駛座。
“不上去跟漠打個招呼?”葉之俯身。
“改天!我需要一些資料。”
轉動方向盤,不守交通規則的他直接當街大轉彎。汽車如離弦的箭一般駛出,幾乎撞上人行道上的一名女孩。而那女孩似被嚇呆了,不閃也不躲,任車頭朝她駛去。隻見黑色的保時捷順著圓孤打彎,在離開女孩身體隻差一寸的關鍵時刻偏入正軌,駛出。若非池田劍的技術絕佳,這會兒香港恐怕又多了一起惡性的交通事故。
然而,池田劍並未就此離去。就在葉之剛緩過氣的當口,汽車突然又一次拐彎折回,“吱”的一聲刹車於那名女孩麵前。駕駛座的車窗降下,池田劍望著她,黑色的鏡片上影印出她冷而鎮定的神情。
她並非被嚇得無法動彈。相反,她的行動一定敏捷到能在碰觸上的瞬間閃開身形自保。而站著不動——該是一種挑戰,不屑於他狂放的一種挑戰。確認這一點後,池田劍冷峻的唇角突地扯開一道弧線,升上車窗、倒車、狂飆而出。
“你是……繆萱的同學?”葉之走來,憶起這張熟悉的麵孔。也望著因車速而揚起的塵煙若有所思地微笑。
“傲慢!”佟貞顏冷哼。最看不慣的種族,以踐踏別人生命來耀顯自以為是的冷酷。
“是放學路過嗎?”葉之不以為意。兩個完全不同觀念,不同世界的男女怎可能互相了解?
“不!我找繆萱!”不去理會那張冷得足以吊起大多愛幻想的女孩的臉龐,佟貞顏問道:“她已經近一個月未來學校上課了,打電話也無人接聽。大家都很擔心,所以,隻能直上葉漠的辦公處問個徹底。繆萱……她到底怎麼了?”
“她?”葉之微笑,這一次卻沒有平常那麼耀眼,“正在英國我大哥處休養身體。放心吧,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