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嗬嗬一笑,放下試卷不置可否道:“我看這篇文章雖然也是宣揚新法,可是見解卻有些不同,怎麼半山卻要將其點為頭名?”
“我雖然認為舊製當改,但也不認為我的政見就是十全十美,沒有一點兒疏漏之處。”王介甫正色說道,“如果對方隻是一味宣揚新法卻不知其所以然,我自然不會將他選為頭名,不過這篇文章顯然言之有物,有些東西就算是我也不甚清楚,這種文章當然要點為狀元。”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他雖然不說,不過在場的眾人還是猜了出來。
這試卷中出現了劍南二字,作者本人又顯然對商賈之事有著深入了解。
而這些官員早就對在會試中嶄露頭角的幾名貢生的身世來曆有所了解,這份試卷擺明是出自陳浮生之手。
而顯然會試裏麵王介甫對於陳浮生是有所打壓的不然,單憑這份異象就足以拿下一個會元。
而現在他顯然是想要彌補一下對方。
文淵摸摸花白的胡須,平靜如水的望著王介甫,同樣從其中抽出一份試卷,慢悠悠說道:“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這篇文章立意新穎卻醇正博雅,我覺得選為第一才是真正名副其實。”
聽到這句話,眾人紛紛簇擁過來往下看去。
作為殿試的讀卷官,大家都是識貨的,自然能夠分出其中優劣。
這篇文章確實當得起一個上醫醫國的評價,貢生將大齊比作人的身體,而蕭璋所提出的兩個問題則被他視作病患身體上的兩處疾病。
目前身體正處於春秋鼎盛的時期,這兩處的影響還不甚明顯,但隨著身體的逐漸衰落,病情也會更加肆虐,必須要提前進行預防。
當然令謝嵩、沈雲等人最感到滿意的還是這篇文章明確指出舊製就如同人身自出生就帶有的內髒,這兩處病疾也是從根子上就帶來的。
同樣,對於如何治療這兩個問題就絕對不能大刀闊斧地下猛藥,而是應該有如抽絲剝繭鎮之以靜,徐徐圖之。
患了病可以用藥調理身體固本培元,難道還能將心肝脾肺腎全部取下來替換掉嗎?
這就是這篇文章的核心論點,之後則是有如列舉藥方一般提出考生的解決方案。
也就難怪作為舊黨領袖的文淵會對這篇文章青眼有加了。
既然兩大帶頭的意見不一致,手下的馬仔自然要身先士卒。
隻不過既然有了文淵親自坐鎮,憑借著深厚的底蘊與資曆,舊黨還是順利地地就把王黨的反對聲音壓了下去。
不過文淵卻沒有參與其中,拋出試卷之後就一直閉目養神的他在爭吵到了白熱化的時候才緩緩張開雙眼,看向王介甫,蓋棺定論。
“半山,左右最後都是要由陛下欽定名次的,我們就把這兩篇文章同時呈遞上去,就說這兩篇文章,無論是立意還是文筆、功底,都是一時瑜亮,難分高下,恭請聖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