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1 / 3)

如果愛我,

就來保護我,

用最堅強的意誌,

贏得我的愛。

“唉——”悠長的歎息從康家的大廳傳出,兩個年近五十的女人,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上,無聊地看著電視劇。雖說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但在徒勞無功了幾天之後,她們也隻得宣告失敗。“喂,日璃,你家的矢紋最近怎麼樣啊?”方櫻邊問邊拿起了遙控器,把電視的音量調小。

“還能怎麼樣?”丘日璃攤了攤手,“他啊,每天就是把自己關在琴房裏,然後反複地彈著同樣的一首曲子。對了,你們家的雯雯呢?情況怎麼樣了?”

“還不是老樣子,每天去學校上課,雙休日就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叫她也不出來。”這年頭母親難當啊,“哎,你說他們到底有什麼不能解開的誤會啊,竟然可以鬧那麼多天的別扭。想當年我和她老爸,吵起架來隻要一天就OK了。”因為接著是老公在她還沒徹底放出狠話前,就先厚著臉皮跑來跟她和好。

“就是啊。”丘日璃有同感道,“我天天在我家那小子的耳邊煩著讓他過來道個歉,認個錯,可他偏偏死活不肯,每天就隻會在嘴裏喃喃地說什麼‘她討厭我,不會原諒我了’之類的話。”

“哇,看來矢紋對雯雯還真的挺癡情的。”方櫻驚歎道。真是看不出,原來他們家的雯雯還有這麼大的魅力。

“是啊。”兒子的癡情有點像他父親,讓她回想起了當年也哲追她時的情景,“若是兩個孩子可以把誤會清除就好了。”為情所苦,是最折磨人的方式了。

“嗯,”方櫻點頭道,“隻要他們把這個誤會清理好,就要馬上讓他們進教堂。”省得夜長夢多,早點把他們的終身辦好,就能早點實現住在一起的構想了。況且,雯雯和矢紋在她看來,倒真的很般配。一個動,一個靜,剛好互補。隻是可憐婚後依雯雯的個性,矢紋多少是要吃點虧了。

“對啊,對啊,最好是在他們結婚後,就馬上把我們兩家中間的那道牆給拆了,然後再重新設計一下。”丘日璃忍不住地讚同道。

“咦,我也是這麼想的耶,可以把房子的格局建成三個獨立的區域,不過客廳隻能有一個,因為吃飯一定要六個人一起吃。”這樣才顯得像個大家庭。

“還有啊,最好再在院子裏鋪上草坪,有空閑的時候大家可以一起燒烤。”

“還要在院子裏搭個秋千,將來出世的小孩可以玩。”

“要好好地設計嬰兒房。”

“要把廚房規劃得大些……不過……”方櫻頓了頓,“日璃,你覺不覺得我們好像想得遠了些?”

“……呃,真的……好像遠了些。”現在連最基本的矛盾都還沒清除哩。

“唉……”兩聲歎息,又同時在康家的大廳響起了。

中文係的辦公室裏,猶如八級台風即將來臨般,所有的老師都避得遠遠的,沒有人敢靠近台風的中心區。

畢竟這幾天的康雯雯猶如吃了炸藥般,一言不合便由動口發展到動手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事,若是一不小心沒避開,很可能被掃進炸藥區,炸得粉身碎骨,連點骨頭渣渣都不剩。所以能避就避,成了辦公室裏的最高守則。

砰!語文教科書被狠狠地甩在了辦公桌上,康雯雯瞪著課本,一個上午,腦子裏反複都是那個討厭鬼的名字,也讓她的工作效率直接等於零。氣死了,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會對他那麼在乎,在乎到嚴重影響自己的日常作息。

心中的那種憤怒的心情,還冒著一股的酸意,學術上的名詞叫做——嫉妒。是的,嫉妒,嫉妒那個女人可以吻上本來專屬她的唇,嫉妒那種親密的接觸,所以即使她知道他是無辜的,卻還是禁不住要生氣。

忿忿地坐在椅子上,康雯雯從抽屜中掏出了一盒巧克力派開始嚼著。煩到極點,吃東西是很好的發泄方式。這幾天,她零食的消耗量極度上升,也讓她的荷包呈現明顯的“瘦身”形式。

“請問,”一道幽幽的聲音在辦公室的門口響起,“康雯雯在嗎?”

哇,居然有不怕死的人來找她。辦公室裏的老師目光齊齊地射向來人,柔柔弱弱的外國林黛玉似的美人,好像風一吹就折了,主啊,現在隻能求上帝保佑她,不要被炮轟得太慘。

找她的?康雯雯停下了吃的動作,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人,隨即大跨步地走上前道:“你來找我?”她眯著眼睛瞪著麵前的人,這算什麼!情敵上門示威嗎?

“對,”婭紗輕輕地點點頭,直視著康雯雯,“可以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嗎?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話?她有什麼話要和她說啊?“可以。”她無異議地聳肩道。反正她正好有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發泄,既然有人自動送上門來,她何樂而不為。

一路走到操場邊的空地旁,康雯雯雙手交叉地環在胸前,“你想要和我說什麼?”

“我——”手緊緊抓著衣擺,婭紗看著康雯雯,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道,“那天,真的是很對不起,因為我而害你和矢紋變成這樣,我……”

居然在和她道歉?她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你來是向我炫耀那天的事嗎?”拜她所賜,那天晚上在休息室裏看到的情景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中。

“不、不,我來是希望你不要再折磨矢紋了。”是她的錯,她不應該去貪求那不屬於她的吻。來這裏找她,是她所能做的惟一的補償。

她在折磨他?拜托,是他折磨她才對!“是他叫你過來的嗎?”

“不,是我自己要過來的,矢紋他根本不知道。”婭紗急急地說道,“我明天就要坐飛機回美國了,所以,今天是在中國的最後一天了。”

回美國?“那你來找我和我說這些幹什麼?你不是愛他的嗎?對著我說這些話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是很可笑嗬……她愛著矢紋,卻在求另一個女人去好好愛他,迎著風,婭紗盯著康雯雯,帶著一絲苦笑地喃喃道:“‘她隻是一個高中教師,不懂欣賞什麼古典樂,甚至有時在我彈琴不到十分鍾的時候就在旁睡著了……’”

她的話讓康雯雯愣了愣,高中教師,是在說她嗎?

她看了康雯雯一眼,繼續喃喃道:“‘有些不講道理,會動不動就打人,會爬陽台,也會半夜把我叫醒讓我彈琴給她聽,但是,我就是喜歡,喜歡她的那種不坦率的善良,那種隱藏在野蠻之下的純真。’這是矢紋對我說的話,當我問他你有什麼地方勝過我時,他所作的一番解釋。”

“這是……他說的?”她訥訥道。

“是的,他說的,當著我的麵笑著對我說的,所以我知道他是真的很愛你,愛到不管是你的優點還是缺點,在他的眼裏都是好的。”也讓她徹底地輸了,不是輸給麵前的女人,而是輸給了矢紋。他的愛,讓她羨慕,可惜的是,她不能被他所愛……

康雯雯靜靜地站在原地。他愛她,用著那一段莫名其妙的話來告訴別人他愛她。可惡,那段話甚至說還不是那種好聽的話,但——她卻突然有種想要哭的衝動,想要立刻就見到他。

“好了,我言盡於此,至於你要不要原諒矢紋,那就是你的事了。”轉過身,婭紗向著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等等,”回過神來,康雯雯在後麵叫住了婭紗,“為什麼你要特地來和我說這些話?若是我和矢紋因此而分開,你不是正好可以擁有他嗎?”她根本就沒有道理來和她說這些話。

“因為……能讓他溫柔以對的隻有你。”而她,卻不能。

隻有她?隻有她能讓他溫柔以對?她怔住了,風吹動著,心也在不住地跳動。

削瘦而頎長的人影呆呆地佇立在校園裏的樹陰下,在一片放學後學生的人潮中顯得格外醒目。良久,人影動了動,慢慢地伸出修長的手指,在樹幹上輕劃著音符。

愛麗絲——《獻給愛麗絲》,仿佛隻有伴隨著這首曲子,才可以讓他幻想她在他的身邊。想見她啊,卻又不知道見了麵該如何解釋,怕被她再次拒之於外,他——他沒有把握可以再聽她說第三次的討厭。站與坐,成了每天的公式。白天,在琴房裏不斷地彈著屬於她的曲子,晚上,則靜靜地站在陽台上,看著陽台對麵的房間的光由亮轉暗。幾天沒有睡了,他不知道,或者該說他根本就無法入睡。

想見她,想見她嗬……

“矢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讓在樹幹上劃動音符的手停了停。可能嗎?可能是她嗎?她從來都是連名帶姓地喊他,而不會隻喊他的名。該不會是他太想她了,所以仿佛像是聽見了她的聲音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