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入了宮,向元春大倒苦水,央求著元春說:“現在咱們府裏的都看咱們二房的笑話呢,我都臊得不好意思出門。娘娘你可要給我借點威風來,再不彈壓住那一群王八羔子,這府裏都要翻天了!”
元春聽了苦惱地說:“娘的苦楚我是感同身受,隻是,我如今在宮裏不得寵,有隔得遠不好插手,若是陣仗鬧大了,不好收拾,反而叫人說我不安靜,俗話說,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娘家的事不好管太多,何況物品現在身居內宮?”
王夫人聽了十分失望,心想,當初送你進宮,還巴望著怎麼把家裏帶起來沾光帶彩呢,一向是送進去的銀子多,拿回來的微乎其微,不說別的,就那省親別墅那一抿子,就花了上百萬兩銀子,因此才挪用了林家的錢,本以為做的機密,沒想到現在牆倒眾人推一般地暴露出來,積年的老本兒都拿出來賠了人家了,現在跟你說說難處,你卻一推三四五,隻說管不了!
王夫人也顧不得女兒是娘娘是主子,自己是臣婦,不可妄言的規矩,竟然大聲嚎哭起來,說:“元丫頭啊,你再不幫我們一把,你爹娘就要生生叫人家欺負死了呀。”
元春急忙捂住她的嘴,急得一臉漲紅地說:“娘,你消停點吧。我滿心裏想要叫爹娘過得舒心愜意,可是,現在是真真沒法,不過,也不是全無機會,且等一段時日吧,若是天可憐見,叫事情成了,總跑不了我的好處,到時候想收拾誰就收拾誰,想要怎麼就怎麼……娘,你且把賬目記上,現在,且韜光養晦吧。”
王夫人驚疑不定地看著元春,忽然明白過來了一點,將聲音壓得極低地問:“你……可別受了別人的蒙騙,萬一犯下什麼罪過,我和你爹可保全不了你!你呀,還是安分點的好,反正你又沒個子女,犯不著去爭什麼,不如安安生生地,即便是萬歲爺有什麼,一個太妃的位置總是跑不了的。”
元春搖搖頭,臉上雖然還帶著笑,笑容裏分明有一絲淒楚,說:“娘,你在外麵,哪裏知道這宮裏的事?說出來的都是冠冕堂皇的,背地裏的卻是數不清的肮髒齷蹉、陰謀詭計。豈是你想得那麼容易獨善其身,平安到老的?現在這儲位之爭已經在宮裏初現崢嶸,若是中立,反而成為兩派相爭的靶子,最先倒黴。不如早作抉擇。我不想依附皇後一派,倒是把寶押在貴妃身上,貴妃娘娘也說了,今日得了我的協助,他日若是三皇子得勢,定有豐厚回報,到那時,我不求別的,唯求庇護爹爹和寶玉,令他們仕途光耀,娘看,可好?”
王夫人聽了這一說,又想到若是元春依附的貴妃三皇子一派真能乘繼大統,那他們二房也就隨著元春發達了起來,到時候大房,還有那幫子專門跟她為難的小人譬如林丫頭兩口子並葛府的人,還不是隨她捏弄?一想到這個,王夫人頓時覺得全身的熱血蠢蠢欲動,恨不能那三皇子現在就去糾集反叛,逼宮自立,那揚眉吐氣的一天就可以早一日來臨!
王夫人心裏有了期盼,便不再纏著元春了,倒是反而擔心她在宮裏要使錢,自己回去的時候就拿定了主意要把大觀園賣了,反正以後元春押對寶了發達了,到時候要什麼有什麼,沒了大觀園再蓋新的就是。她就沒想到萬一元春敗了她們一家子是不是要跟著吃掛落的反麵可能了。
王夫人叫賣大觀園,本來是不少人想買這園子的,可是,園子裏鬧鬼的謠傳不知道怎麼傳了出去,搞得無人問津,王夫人又氣又急,舌頭上長了三個大火泡,隻好將價格一壓再壓,最後壓到三十萬兩,再也不肯往下壓了。要知道,這園子的造價可是七八十萬兩銀子啊,三十萬兩銀子就甩賣了,簡直就等於半賣半送了。
此時,賈璉找上門來,主動提出為二嬸子分憂,願意以二十五兩銀子的數目買下大觀園,氣得王夫人手指發抖,說:“你不如去搶!這園子當初是你監工建造的,花了多少銀子你心裏最清楚,虧你好意思開得出來這價!”
賈璉無辜地一挑眉,說:“我也不過是聽說二嬸子著急要發賣這園子,急得搓火,天天吃上清丸呢,正好前次分家,我爹娘疼我,多給了我一些銀兩,還有之前從嬸子這裏虎口拔牙一般撬回去的一些家什,另外,鳳兒的嫁妝湊湊,才湊齊這個數目,想著給嬸子分憂呢,沒想到嬸子竟然以為我們是那等趁火打劫的人,那便算了,當我沒說,您慢慢賣吧。我原是知道您的,寧可便宜了外人,也不願意便宜了自家人。行!那就走著瞧!看誰家還能高過二十五萬的出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