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四十九分。
一條人影躡手躡腳地溜進甘平的家,向著她的臥室接近。不過這位人士顯然不是做壞事的料,所以,即便算上這一回他已是第二次做這般偷雞摸狗的事了,卻依舊是提心吊膽,草木皆兵。
平平呀,平平,我知道這麼做不對,但是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你可千萬不要怪我呀。
心中不停地默念著懺悔詞,“宵小”悄然閃進了臥室。然而還未等他再有進一步動作。就聽“啪”的一聲,室內燈光大盛。宵小在一片光明中顯形。
“洛?”甘平故作驚訝,“你怎麼這麼早就來找我?”
“平平?”
洛凡險些沒昏過去。該死,早就告訴過自己不能做壞事嘛,現在被逮到了吧。怎麼辦?“我……”他緊張地開始找理由,攥著結婚證書的手心裏此刻已滿是汗跡。
結婚證書?!老天!他這個笨蛋竟然還攥著“罪證”。慌忙將手背到身後,他生硬地擠出僵笑,“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對於他欲蓋彌張的動作,甘平全當沒注意,當然也不會在意他的顧左右而言其他,“我昨天熬了個通宵打算將手上的稿子結束。”無法讓自己在睡眠不足卻提前醒來的情況下保持清醒,這個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過比較可惜的是,她的稿子越寫越偏出她既定的結局,害得她到了現在還差近五千字沒有寫完。
“熬通宵?!”洛凡瞬間忘了自己還在理虧,眉頭一皺瞪向她,“你是不想要身體了,還是想讓伯父伯母將你揪回去住?”而且她幹嗎要趕稿?她的進度不是已經超前好多了嗎。
“我這回趕稿其實是為了結稿後開下一篇稿子。”她眉眼彎彎,一抹靈動的淺笑瞬間點亮了她清秀的容顏,“洛,想不想知道我的下一篇稿子要寫什麼?”
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愛她的笑顏,但沒有想到他對她的笑竟沒有抵抗力到這種地步……或許,是因為她今天的笑顏格外美麗的緣故吧。
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著,他需要費盡氣力才能讓自己不被她的笑顏所惑。
不過,即使如此,該有的警覺心還是不能沒有。
首先,對於他這麼早來她家的原因,她非但沒有繼續追問,反而卻自己說出她通宵趕稿的事,授他以話柄,這顯然就有些詭異。
再加上他們這麼久的相處,他還發現,她有一個怪僻,平時怎樣都無所謂,然而一旦心中有所決定,她一向習慣於主導全場,照現時的情況看,她似乎是又有什麼決定了。他吩咐自己提高警惕。
“我……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稿子,竟然如此重要。”
“你看了就知道了。”纖纖柔荑牽過他的大手,她帶頭走到電腦前,將屏幕換了個窗口,“你看,我的下一篇稿子就是這個。”
“平凡愛情?”動手將鼠標所指的文件打開,卻發現隻是一個空白文檔,洛凡一怔,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遲鈍的家夥!甘平歎息,“我還沒開稿呢。”。
“那你叫我看什麼?”他更加疑惑。
笨蛋!她險些沒翻白眼,卻仍是力持溫柔地想點醒他,“你還記不記得你曾說過,世上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無敵超人,也有平凡的人……”
那是昨天他向她求婚時說過的話?!洛凡愣了一下,霍然醒悟,“你寫的是我們的故事。”
總算想通了。她籲了口氣,“是的,我想你也一定能猜到我將此書定名為《平凡愛情》的另一層含意吧。”
另一層含意?啊,對了,這是她和他的故事。“你寫的是甘‘平’與洛‘凡’的‘愛情’。”
“嗯。”甘平嫣然一笑,“你覺得這個名字如何?”
“很好。”基本上他對稿件的名稱不是太在意,他在意的是它後麵的意義。難道……這就是她的決定?!洛凡有些激動,“平平——”
“噓!”青蔥玉指點上他的唇,她俏皮地朝他眨眨眼,“我很高興你喜歡這個名字。”
“平平……”他忍不住用另一隻手抓下她的小手,興奮地問出心中的猜測,“這是不是代表你願意嫁給我了?”
“你說呢?”不著痕跡地拿走他手上的證書,甘平笑意盎然地攬住他的脖子,以問代答。
“別玩了,快點告訴我。”他真怕被她繞了半天,到了最後卻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認定。
“可是……”她無辜地衝他眨眼,“人家不知道你想聽什麼嘛?”咻!手腕在他頸後輕抖,她滿意地瞅著那紙證書沒入了地板上一堆亂七八糟的報刊之中。
“平平——”洛凡警告地拉長了聲音。
“好嘛。”他越來越沒耐性了,甘平無限委屈地屈從,“人家會嫁你的啦。”不好意思,她可不知道要嫁他的是哪個人家。就算是到最後她自認是人家,可也是會嫁他,又不是馬上就嫁他。
嗯,這是多麼具有哲理性的道理呀。
可惜的是,這個道理顯然沒有得到全票認同。
“太好了。”聽到她同意結婚,洛凡立刻興高采烈地歡呼道,“我立刻著手籌備婚禮。”
“停。”開什麼玩笑?馬上就結婚,她還有什麼玩頭。更何況他們之間的賬可還沒清算呢,“等我們的故事成書之後再說如何?”
洛凡不太滿意,“那不是還要等很久。”他對出版業還算是了解,知道一本書從審稿到出版能拖多久。
“你不願意等?”她衝他挑眉。
“我……”反正已經等到了她點頭,就再等她的那本書出版又如何?再說,那書算來也等於是他們愛情的見證。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在書未出版前的這段時間,他仍舊可以著手將一切都準備好,隻等新娘。
“好,我等。不過,你保證我們的故事成書之後馬上和我結婚?”
“我保證。”她可沒有說謊喲。她的打算是:先將剩餘幾本已經訂好大綱的稿子寫完,再想這本書的事,畢竟關於這本書她隻是建了一個空白文檔而已,連大綱的影子都沒有呢。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最起碼得等她旅行回來再說吧。
嗯,七七八八的時間加在一起再算上等待出版的時間,嘻,幸運的話,等到他們結婚時,他大概也可以效法崔先生,念一句“去年今日此門中”了。
“不如,我們先來想一下有關結婚的事吧。”抱起她坐入轉椅中,洛凡興奮地開始盤算起來,“雖說是旅行結婚,我們兩家的父母還是要聚上一聚,到時就在我們初次見麵的‘新世界’見麵如何?對了,還有新房,抽時間我逐家拜訪一下你的鄰居,看他們中哪家肯出讓房子,然後我們就請人整修做新房,既能節省時間,又不會耽誤你寫作的進程,兩全其美……”
“不用再買房子了。”看他那麼熱切地在想結婚的事,甘平忍不住也將自己的意見也提了出來。
“不買房子?那怎麼結婚?”他的直覺就是,難道她要反悔了?
“我這個房子近三十平米,雖說不大,但我們兩個人住足夠了。”熱氣撲上她的臉頰,甘平故作無謂地道,“我們簡單地整修一下,就把這裏做新房好了。”
她願意兩個人住在一起?!“平平……”洛凡感動地擁緊她,“其實你不必做這麼大讓步的,就算你願意不分兩個房子住,也可以要求一個兩室的房子呀,以我的經濟能力是可以承擔的。”
“我也不算是做了多大的讓步,因為我也是很期待我們日後住在一起的日子的。”看得出他的感動,甘平掩下眼瞼,不想讓他知道,其實此時此刻最感動的人——是她,“真高興你能將自己給我的許諾全都記在心中。”
“當然,你當我的承諾是隨口說著玩的嗎?”不滿地輕敲了她一記,他突然有了主意,“既然我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幹脆,我以後將那些承諾每天都重複一遍好了。”
“每天重複?!”她驚叫。
“你不信?”他驀地盯著她笑開了,“那就從今天開始吧!”
甘平忽地覺得他的笑容讓人有一種毛毛的感覺,她小心翼翼地將自已自他膝上挪了下來,“我看還是不要了吧。”
“不行,我一定要說給你聽。”洛凡一把將想溜的她捉了回去,不害臊地一字一句大聲說出他的承諾,似要將這些話語刻進兩人的心底。
“婚姻,隻是讓我們之間多了一紙證書,其他不會再有什麼改變。雖然,你主動開口不要我在你隔壁買房,願意和我共同住在一起,我仍舊同你承諾,婚後我們還是會有自已的空間,像室友一樣住在一起,除了共同對婚姻忠誠以外,不再有其他的責任和拘束,甚至連小孩都可以不要……唔!唔唔唔!”
兩隻手一同捂上他的嘴,甘平的臉皮幾乎都要燒起來了,“拜托你,小點聲。這個樓的隔音沒有你想象得好。”
“那又如何?我巴不得全世界都能聽到呢。”抓下她的手,他驀地大叫:“我愛——唔!”
不會吧?她以為自已就夠瘋的了,沒想到這家夥玩起來竟然比她還要瘋。不過她是絕對不想讓被鄰居報警,說她防礙他人正常生活的。雙手被擒,她還有嘴巴不是嗎?吻——不,是堵上他的嘴,她瞠圓了雙眸隔著一對鏡片瞪他。溫熱柔軟的觸感震得他的心猛然一跳,洛凡毫不客氣地品嚐起到嘴的美味。“閉上眼睛。”他低喃著取下她的眼鏡,細碎的吻一路攀延上她的眼眸。
“八點四十九分!”她倏地冒出了一句。
什麼?他一怔,動作頓了下來。
“你要遲到了。”她跳下他的膝,憐憫地拍了拍他。
遲到?!老天!他的全勤獎。“我得走了。”洛凡慌忙跳了起來,將眼鏡還她,不忘給她一記頰吻,“今天你要在家好好休息,不要再趕稿了,我明天再來看你。拜拜。”
他居然能用這麼短的時間做那麼多的動作、說那麼多的話,哎。真是厲害。甘平拎著眼鏡,不無佩服地目送一道模糊的身影衝出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