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年間的烏撒,是一個地處西南的邊錘小鎮,三裏多長的街道由青石鋪墊,街道兩旁的木屋排立,大多是彝族風格的建築,這裏隸屬大理國統製,民風淳樸,由彝族土司烏撒家管製,因遠離戰亂,彝、苗兩大族之間雖時有一些小分爭,但社會還算安定。
時已深秋,仍有溫暖的陽光照射,丈餘寬的街道上,熙熙嚷嚷的人群,說話聲、小商販的沿街叫賣聲、打鐵鋪的“叮鐺”聲響作一片。
回春醫館作為鎮上唯一的一家醫館,一棟兩層的小木樓,屋內陳設出了必備的藥櫥、櫃台、病床等外,並無雜物,處處體現出一種簡單、整潔、實用。
掌櫃安六全因精通醫術,被鄉民譽為“安神仙”。其妻子文氏早逝,膝下有五子一女:老大安坤在土司府任都頭;老二安平在大理朝廷任皇帝近身護衛,官拜三品;老三安虎是組織了一個馬幫,常年在外經商;老四安定是烏撒鎮岀名的獵戶;老五安邦七歲那年便被天龍寺一名高僧慈雲收為俗家弟子,在天龍寺學藝;小女安雪跟隨其父學醫。
安家在烏撒的名望之高不言而喻。
一年四季到回春醫館求醫的鄉民眾多,近期據說是因為有鄉民喝了有疫毒的的汙水,鎮上暴發了一種叫“打擺子”的傳染病,患此病後上吐下瀉,寒熱交替,全身發抖,苦不堪言,才七、八天的時間,鎮上患此病的人巳近百人,因藥草出現短缺,這幾天安雪也親自上山采藥去了。
已是正午時分,擁堵醫館門口等待看病的仍還有十多個人,人群裏不時發出嘈雜的擠鬧聲和呻吟聲。
“大家不要擠、不要擠,先讓病情嚴重的按次序一個一個的來!”高聲說話的人正是安六全,他看上去已年近七旬,稍顯清瘦疲憊的臉上顯露岀一絲焦慮,忙碌中仍不忘撫摸八寸來長的山羊胡子。
“麻煩大家讓讓!安神仙,快求求您救救我奶奶!”一體型精瘦,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背著個年近八旬的婦女在人群外大聲呼喊著擠進人群,那老婦看上去精神萎靡、麵色晦暗,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顯然已病情危重。
安六全聞言大聲道:“張大娘病情危重,大家讓讓,讓二狗先進來!”
王二狗背著張大娘正跌跌撞撞的往內闖,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騎驃肥體重的棗紅馬轉眼間便已到了醫館門口。
“讓開!”眾人剛反應過來,一個敲洪鍾般的聲音在醫館前悶響,醫館瞬間靜得落針可聞,眾人耳朵還在翁翁作響,被撞倒的已有四、五個,人群驚呼聲中隻見一個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穿件護心鐵甲的莽漢,懷裏抱著個身披紫色繡花長袍少女闖將進來。
那莽漢背上背著兩把開山斧,斧頭極是寬大,看上去一把不下五十斤重。
莽漢將紫衫少女平放在醫館那張破舊不堪的診查床上,洪鍾般的聲音再次響起:“你是安神仙?”
眾人的耳朵又是一片“嗡嗡”作響,安六全年輕時走南闖北,是見過大世麵人,隻見他氣定神閑,仍不忘忙裏偷閑撫摸著他的山羊胡子,若無其事的道:“我是。”
莽漢從懷裏掏岀一錠小兒拳頭般大小的金子砸放在診桌上,金子沒入鬆木所製的桌麵寸餘,“給我家小姐看病。”
眾人看著那莽漢,麵露懼色,對方四十來歲的年紀,臉色鐵青,濃眉大眼,鼻直口方,縲腮胡如針如刺,嚴然說書裏的猛張飛一般。
也有人回過神來,盯直了眼睛去看診桌上的那綻金子,應該不下半斤重,在這個邊錘小鎮,除了一些富人和官家,許多人還未見過這麼大的金元寶。
安六全也不問那莽漢姓名,撿了張方凳在診查床邊坐下,給那紫袍少女把脈。
紫袍少女看上去年齡十七、八歲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雖櫻唇發紫,麵色蒼白,仍可看出本來傾城般的清秀,確已陷入昏迷,肢體冰涼,呼吸脈搏全無。
安六全起身,麵現愁容,向那莽漢搖頭,“聽閣下的話音來自濟州吧,這位姑娘命已休矣。”稍作停頓,歎了口氣又道:“這位姑娘身中奇毒,老夫行醫這麼多年,還未曾遇到過,才疏學淺、愛莫能助,閣下還是另請高明,帶這位姑娘走吧,老夫還要給其他鄉民看病呢。對了,閣下財大氣粗,這張診桌五錢碎銀,請賠付清楚再走。”
“當真治不了?”那莽漢暴喝道:“治不了還開什麼醫館,治不了還稱什麼神仙!害得老子大老遠趕來。”麵容愈加焦急,“趕緊治,信不信老子把你這店砸了!”說話聲音比剛才更大,眾人頭被震得昏悶欲裂,還背在王二狗背上的老婦因年老體弱競被震得昏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