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霜錯愕,她哪有什麼合骨生肌續斷膏,這玩意連聽都沒聽說過。但立馬想到小左此舉必有深意,於是趕緊蹲到小左跟前。小左用食指在她手心輕輕劃了幾下。這是他們以前常玩的遊戲,在對方手心寫字,讓對方猜。是以她馬上辨認出,小左寫的是:“有變,護夫人。”
見小左如此謹慎,小霜情知形勢必然凶險,但小左既然把老夫人交給她照看,那麼照看好老夫人,一定比跟他並肩作戰更令他欣慰。
小霜攙扶起老夫人,順帶用手肘拐了一下秦姨媽以示暗示,大聲道:“哎呀,唐姨媽,我那天讓您幫收起來的膏藥您放哪了?快帶我去找。”
說罷,與秦姨媽不給唐夫人分說的間隙,便將她扶入後堂。
小左免去後顧之憂,便一個箭步上去將血盆踢翻在地。眾子弟見他先是裝發病,又是作出這般瘋狂之舉,不禁愕然。然而未及發怒,又見小左指著水泊道:“大哥你看,那一小片烏黑的物什,是我剛才彈進入的銀角子,這血盆裏被人下了毒!”
唐家老二怒目掃視眾人,問:“到底是誰要跟我唐家過不去?”
小左指著龍駒子問道:“這位好漢,我師兄龍駒子到哪裏去了?”
唐家眾人疑惑不已。
隻見那“龍駒子”哈哈一笑,道:“三少爺好眼力,我自問裝扮得很妥當,你是怎麼發現我不是龍駒子的?”說罷,揮手在臉上一抹,赫然是虎渡口雷公老三。
小左道:“原來是雷三爺,虎渡口一別,雷三爺別來無恙?”
見小左以當日破寨之恥羞辱他,他隻淡然一笑,問道:“不知三少爺是如何識破我等伎倆?我自以為從未露出破綻。”本來虎渡口諸賊準備趁著唐老爺子葬禮,強攻唐家堡,但在半路上截住龍駒子的時候,雷老三就生出了偷梁換柱渾水摸魚的毒計。龍駒子實在是太容易冒充了,一張翻轉石榴皮的麻子臉,任誰都不願意多看一眼,再加上此人身形跟他正好有七分相似。至於聲音,裝著受寒嗓子啞了,少說話就行,順便再假裝發熱腮幫子腫著,就更加難以被識破了。
小左道:“要不是你做賊心虛,不敢喝丫鬟送來的退熱藥湯,我們恐怕真的會受了你的蒙蔽。”
雷老三詫異:“我明明喝了。”
小左冷笑道:“你是喝了,不過你根本沒有咽下去,而是趁著擦嘴角的時候,把藥都吐在了繡花絹帕上。這一招,王強時常替我擋酒的時候,已經用舊了。本來隻是擦嘴角,未必能說明什麼問題,任何人喝了湯藥之後,都會將嘴角擦幹淨。但你顯然忘了,你易容裝扮的人是誰。我龍駒子師兄,幼時出水痘,臉上長了麻子,因此向來自卑,從不與姑娘親近,而家裏麵也沒有姐妹,你那張絹帕,做工精致,還散發著淡淡香氣,顯然是女孩子所用,我龍師兄怎麼會、、”想到龍駒子隻怕真的已經被填進你溝裏,這可憐的小夥子,連女人的溫柔都沒有享受過,小左不由得又悲又怒,“可憐我龍師兄,自小孤苦無依,而今年紀輕輕,竟被你狠心、、”說道此處,話被噎在喉頭裏怎麼也說不出來。
雷公老三又問:“僅憑這些,你也無法判定我是假的吧?否則,你為什麼當時不點破?當時我們剛進府裏,布局未妥,正好能夠擊於半渡。”
小左忍住悲痛,道:“沒錯,我雖然懷疑,但還是不敢肯定,所以隻能先盯著你們。後來在用早膳,你們借口沒有族中長輩相陪,不肯動筷子時,我就確定你們真的有問題了。方圓幾百裏,誰不知道我唐家是外來戶,我父親哪來什麼同輩族親?你們當時隻是在等,觀察你們偷偷撒在菜肴裏的銀絲有沒有變黑罷了。那時候我還沒有說破你們,是因為你們尚未明確顯露惡意。直到我試出你們在血盆裏下了毒,才確定你們果然不懷好意。”
聽小左徐徐道來,唐二少爺不禁訝異,三弟的心思居然這般細膩,果然不是俗物,自己比起他來,實在差得太遠。而大少爺則不禁自責,父親大去,自己隻顧著悲痛,身為唐家的話事人,竟然如此大意,要不是三弟機靈,唐家堡今日隻怕有滅族之禍。
大少爺沉聲問道:“不知諸位來我莊上,到底有什麼企圖?”
雷公老大道:“兄弟們近來手頭緊,聽說尊府上二少爺有發財的門路,故而上門來請求二少爺提攜提攜。”
小左心道:“又是為了‘十殿閻王寶藏圖’。”
二少爺笑道:“哎呀呀,難得眾兄弟看得起我們唐家堡,竟然肯來投奔。眾兄弟人雖然多,安置起來不大容易,也就無非多買些田置些地,再蓋上幾處別院而已,這點事我唐家堡一定能擔得氣。不過雷老兄你真的找錯人了,這事你該找我哥商量,他才是唐家堡得話事人。”
雷公老大道:“二少爺就別消遣在下了,我隻問一句,拿寶貝,二少爺肯不肯借給眾兄弟開開眼?”
二少爺道:“在下倒是真的很樂意讓各位一飽眼福,可惜我自己也沒這眼福,雷老大說的那件寶貝,我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