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香氣(幼安)
第一章 夏末的初夏
初夏的陽光暖暖地溫熱在行人的臉上,撥去了連日來江南梅雨陰霾的氣息。
夏末抱著一圈茉莉走在紫槐樹下的陰影中。陽光透過嫩綠色的槐樹枝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夏末頑皮地踩著搖動的樹影一路走來,並且樂此不疲。
走過紫槐穿過花園的曲幽小徑,便看到一幢漂亮的洋房在樹影重重間露出暗紅色的飛簷。
夏末嗅了嗅手上的花兒,露出甜甜的笑容,她低頭呢喃道:“香香一定會喜歡這花的。”
門鈴聲在靜謐的午後低低響起,夏末乖巧地站在象牙白的簷門下,耐心地等待香香來開門。
一分一秒過去,門內卻沒有任何動靜。“難道香香還在睡覺?”夏末尋思著再次按響門鈴。
“叮叮叮”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門很快地被打開,伴隨著開門聲而來的是極其不耐煩的慵懶的聲音,“誰啊?”
“香……”夏末的聲音梗在喉頭,她條件反射式地退後一步。抬頭怯怯地看著倚在門口的男子,瞧他一雙惺忪的眸子和一臉困頓的表情都帶著被人打斷美夢的惱恨,健碩的上身隨意掛著一件白色的襯衫,扣子扣得淩亂,露出一片性感的胸膛。夏末“啊”了一聲把頭埋在花下,臉也隨即紅了起來。
岸西覺得她甚至要比她手上的花還嬌上幾分。輕盈雅淡,如水宮仙,月宮子,更似錯入凡塵的天使。忐忑的眼神,驚慌的表情點點滴滴地印刻在他心底。好一個突然的意外,意外中的驚喜,直到很多年後岸西回想起這次初遇心裏還是難抑感激。
夏末在他灼熱的眼神下連連後退,一邊退一邊怯懦地問:“香……香香在嗎?”
岸西扒扒頭發,看她一副想要落跑的樣子,心裏不禁苦笑,我有這麼可怕嗎?
“她在洗澡,你進來等她吧。”岸西說完,讓出一道門。
夏末把茉莉圈在胸前,儼然帶著一股抗拒的味道。她低著頭,開始考慮要不要進去。
初夏的風最解風情,帶著眼前女孩的茉莉香氣騷擾著岸西的心房。
岸西似看癡了一般,她的一低頭一顰眉竟讓他覺得萬般美好。哪怕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他也願意。
夏末兀自沉浸在自己的苦惱裏,根本不知道眼前男子的曲折心情,她躊躇再三,不經意間抬頭,澄澈的眸子便撞入了他的眼底,她這才又慌了神,往後又退了幾步,哪知後麵就是台階,眼看就要跌地很慘,一隻大手適時伸了過來圈住了她的腰連人帶花把她攬入了懷中。
濃鬱的花香撲鼻而來,卻不及手下身上觸到的嬌軟。岸西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手又緊了緊。
夏末的臉早就紅透了,她一邊掙紮著推開岸西一邊說謝謝,可不知是她的力氣太小,還是岸西抱得太緊,夏末左右都沒有掙脫開來,眼看就要哭了的樣子。
“你們在幹嘛呢?”香香張著好奇的眼睛看著門框外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漫空籠翠,茉莉開,遠處分明有歌聲響起……
夏末一聽到香香的聲音好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馬上推開岸西跑到她旁邊,一把抱住了她,“香香……”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哽咽。
“夏末乖,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香香一邊安撫夏末一邊把眼神放在岸西身上打轉。
岸西聳聳肩無奈地衝她微笑。
夏末看著因為剛才的拉扯而敗落的茉莉小臉都苦成了一團,“香香,花兒壞了。”
岸西看著她惜疼的表情心裏又是一番糾結,他暗暗下定決心,在以後的每一天他都要送她一束茉莉。
“傻瓜,別傷心了,下次我送你一大束,好不好?”香香知道夏末極愛茉莉,就這樣安慰道。
“不一樣嘛。”
“哪裏不一樣。”香香不解道。
“這是我特地送給你的,可……”夏末偷覷了岸西一眼,臉又紅了起來。
岸西被她似嗔似怨的眼神一瞄,心裏就好像被誰燃放了一根火苗,這火如星星燎原越燒越旺,燒的他坐立難安,口幹舌燥。
香香接過茉莉,端詳一番後笑道:“我們正好可以用散落的花瓣製作茉莉茶,這不是你的拿手好戲嗎,今天正好可以教教我,好不好?”沒等夏末開口,她已經站了起來,向廚房走去,“我先去找個花瓶把她們插起來。”
香香前腳剛離開,岸西就繞到夏末旁邊,坐在香香剛才坐的位置。
夏末驚訝地看著他,雙手捂著胸口,不安地向旁邊挪動著身體。
“你喜歡茉莉?”岸西隨口問道。
夏末點點頭。眼前男人溫熱的氣息染紅了她的耳根,她有點不知所措,二十年來,她從未與陌生男人這樣親近過,這讓她手不知怎樣擺眼睛不知往哪裏放。
夏末這樣嬌羞的表情鼓舞了岸西,他傾身向前繼續問道:“你還會做茉莉茶?”
夏末又是一怔,往後挪了一步,岸西也不依不饒的靠近一步。他每靠近一點,她就往旁邊挪一點,他每問一句,她的頭就越點越低。
岸西看著她坐立難安的樣子,唇角漸漸漫開笑容。他伸出手圈住了她的腰,嬉笑道:“別再挪了,否則你就要掉下去了。”
夏末紅著臉,頭更加低了。低得讓人甚至看不清表情。
岸西歎了一口氣,他可不想對著頭頂說話,他伸出另一隻手用指尖輕輕挑起了她的下巴。
“傻瓜,把頭低得這麼低,下巴都要跑了。”
夏末“啊”地叫了一聲,摸著自己的下巴,怔怔地扭頭看他。“下巴還在啊。”
岸西被她的表情逗樂了,哈哈地笑了起來。
直到聽到他恣意快活的笑聲她才回過神來,“你好討厭。”她慌亂地站起身,朝廚房方向跑去。
岸西看著她白色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處,眼內蓄滿複雜的感情,他單手扶額使整個身體深深地陷在沙發上。“夏末……夏末……”
從那而後,門框裏那抹白色的倩影便時時出現在他的夢裏,那清明的透徹的恍如受了驚的白鹿的雙眸也時刻浮現在他的眼前。從那而後,他的生活因為那抹白而開始色彩斑斕。
當她們從廚房出來時,岸西已經離開。
“岸西剛才沒對你怎麼樣吧?”香香看到夏末古怪的表情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夏末被她一問,臉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沒……沒……”
“他真沒對你動手動腳?”香香打趣道:“就連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都有點想入非非了,何況是那個叫做男人的雄性動物呢?”
“香香,你瞎說什麼啊。”此刻的夏末恐怕連腳趾頭都是紅的。
“害什麼臊啊,我早就看出岸西那家夥對你有意思,從你進門,他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你。”
“你……你再說,我不理你了。”夏末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真是羞死人了。香香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夏末,取笑道:“看你這個樣子,怎麼?今天剛見麵兩人就對上眼了?”
“香香,你越說越離譜了,我真不理你了。”夏末雙手掩麵,背過身去。
香香轉過她的身體拉開她的手,故意鬧她,“瞧,臉都紅成這樣啦,還否認哪。”
夏末鬧不過她,幹脆嘟著嘴不吭聲了。
“怎樣?要不要我當你們的紅娘?岸西我從小就認識是一個難得的好男人哦。”
夏末歎了一口氣,抬頭認真得說道:“香香,你不要再鬧了,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誰說的?”香香笑道:“是八卦雜誌對不對?”她好笑地捧著夏末的腦袋,繼續說道:“夏末也看八卦雜誌啊,真是讓人意外啊。但是那些新聞都不是真的,你千萬不要相信啊。”
“可……他昨晚在你這裏過夜,還……”衣裳不整的,很難不讓人胡思亂想的好不好。
香香笑得更誇張了,她邊笑邊說道:“我昨天晚上喝了一點酒,他送我回來而已,我們真的沒有一點關係。”
“喝酒,你不開心嗎?”夏末關切地問道:“有什麼不開心你可以……”
“好了,隻是小事,什麼事都沒有,總之你相信我,我和岸西隻是從小到大的朋友,一點男女關係都沒有。”
夏末反而被她鄭重其事的樣子惹笑了,“我知道了,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哎,要怪就怪旭哥哥把你保護得太好了。”
夏末甜甜一笑,“說起旭哥哥,他都去美國兩個月了,我好想他哦。”
“是啊,兩個月了,他也該回來了。”香香若有所思地說道。
“嗯,這個星期天回來。”夏末高興地說道。
“還是老樣子,每人都有一份禮物嗎?”香香笑道。
夏末點點頭,笑得更甜了,“真期待啊,這次的禮物會是什麼呢?”
“說到禮物,我想起有件東西要送給你。”香香敲了下額頭,站起身,“我朋友從國外捎來了幾本安徒生童話集,聽說是最早發行本,知道你喜歡就特別留意了一下,我拿給你。”香香跑到樓梯口,又折回來,“瞧我這記性,我把他放在岸西那了。”
夏末聽她說的輕鬆,但知道她肯定是花了很多功夫托了很多人花了很多錢才找到的,心裏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所有複雜的心情交織在一起隻吐出兩個字,“謝謝。”
“怎麼啦,你看起來不高興?”香香過來摟住她的肩關懷地問。
“不,我很高興。”夏末噙著淚看她,“香香,謝謝你,你真好。”
“行了行了,不要這個表情,我們是死黨不是。”香香拍拍她的腦袋,“找個時間我再給你送去。”
“哦,對了,小晨讓我問你這個星期六有沒時間,她說我們四個人好久沒聚在一起了,否則大明星就快不認識人了。”
“我怎麼聽這話不像小晨說的倒像四葉說的。”香香伸了一個懶腰,哈著氣說。
“香香,你好厲害,前一句是小晨交待的沒錯,後麵一句確實是四葉說的。”夏末抿著笑容說道。
“那個死丫頭,”香香扶額歎道:“怎麼還是這副德行。”
“可為什麼是周六,為什麼不等旭哥哥回來一起聚餐呢?”
夏末聳聳肩,“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在夏末給小朋友講完故事後,休息時間時,一個胖胖的男孩捧著一束白色的茉莉朝夏末跑來。
“老師,給你的花。”小男孩憨憨地笑著。
夏末接過花,疑惑地蹲在小胖麵前柔聲問道:“小胖,告訴老師這花是誰讓你交給我的?”
小胖指著院門的方向奶聲奶氣地說道:“一個帥哥哥讓我把花交給幼兒園裏最漂亮的老師。”
夏末朝著院門方向張望了會,哪還有什麼影子。她低頭找了找有什麼卡片之類的東西可是沒有找到,“小胖,哥哥說要把花送給幼兒園裏最漂亮的老師?”
小胖點了點頭。
夏末琢磨了一會,便把茉莉的外包裝紙給拆了,然後把花分成一支支遞給小胖說道:“小胖,幫老師把花送給幼兒園的其他老師,每人一支好不好?”
小胖子答了聲“好”便高興地捧著花屁顛屁顛地跑開了。
接下去的幾天,夏末還是每天都會收到一束茉莉。她依舊讓小胖把花分送給幼兒園的其他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