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灰色的勞斯萊斯泊入停車場內,麥楚雄從車上走下來。他關上車門向四周看了看,接著走進了不遠處的公園。
他來這裏幹什麼?
不遠處,冷硯坐在車中靜靜地看著麥楚雄的舉動。原本他是要去麥家一趟察看一下影幻魔境的人有沒有盯上那兒,看能不能把麥瑋琪送回,結果卻看到麥楚雄神秘地從後門開車出來,就一路跟了上來。
公園裏的人不多,麥楚雄並沒有觀賞怡人的景色而是徑直向著公園深處走去。周圍的景色愈加趨於原始,地麵上開著不知名的小花,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自然的味道。參天的古樹參差輝映,樹冠下是大片大片陰涼的樹影。
就在這時,森林深處迎麵走來了五個衣著奇特的人。為首的身形頎長一身白衣,和他頭上的白發一起在風中舒展。白衣老者衣服上係著怪異繁複的掛飾,他身後跟著的四人皆是黑衣,墨黑中有閃電般的紅色穿刺出來,在衣服上遊走成奇異的圖騰樣的圖案,四人的頭發色彩豔麗地鋪展著。
這白衣人,好眼熟……冷硯心中一動。
“南宮,還好嗎?”白衣人右手扣成環狀放在心口處,向麥楚雄行禮。
“你追了我這些年,我能好嗎?”麥楚雄深吸一口氣,語氣緩慢而有著讓人不可忽視的威嚴。
“南宮紫潭!我們尊你一聲南王你別不識抬舉!北方守護請你是給你麵子,憑你叛國罪人的身份也敢囂張成這樣?!”白衣身後的一個黑衣人叫囂道,他擺出攻擊的架勢,掌心跳動起鬼魅的藍光。
“放肆!”白衣低喝一聲,身上的掛飾隨著他的聲音立刻瑟瑟地動起來,錚錚作響,發出樂器般迷蒙的聲音。
“嗖——”電光火石間兩個月牙形狀的亮片刺向黑衣人的手腕,劃出漂亮的弧形又瞬間回到原處,殷紅順著月牙的弧度滑落下來滴在草地上。
“南宮,你不要在意……”白衣老人把撲倒在地的手下拎了起來,讓他雙膝跪地。
“他沒有冒犯我,你不必這樣對他。”麥楚雄把目光從黑衣人流血不止的手腕上移開,“他說得沒有錯,我是罪人。”
“這些年來我也是這麼認為,但是,我越來越覺得,我的判斷出了錯誤……咳咳……”白衣老者的表情很痛苦,“我錯了嗎?”
是他!冷硯突然記起來了,他記得那個在崇古齋的黑暗中,曾經幫著麥瑋琪的聲音,就是這個老人的聲音。
“二十年前你和東方澈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她要推翻千夜,而你,挾持了王後……
白衣老人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可是,這些年來,東方的篡位仍不能成功,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真的是你阻止她的……現在她恨你更甚於恨千夜的製度,咳咳……為什麼會這樣……”
麥楚雄眉宇糾葛著,眼中的複雜情緒像濃密的黑雲凜冽而過,許久許久沒有出聲。
“她甚至苦心創建這個影幻魔境,一心想要跟你清算總賬……”
白衣老人的話音戛然而止,他突然警覺地向四周望去,四個黑衣人迅速地把他圍在中間,白衣老者的目光在森林中搜索著,“有人在這裏。”
“這裏是景區,肯定會有人的。我們再約時間見麵。”麥楚雄說。
白衣老者點點頭,和身邊的手下迅速消失在濃林色中。
麥楚雄看著他們消失在森林深處,抬頭看著濃密的樹冠,“你出來吧。”
冷硯從樹上毫無聲息地躍了下來,落在與麥楚雄一樹之隔的地方,林中淡綠色的光暈把他的側臉勾勒得如同完美的幻覺。
“你早知道我跟蹤你。”冷硯開口。
“不,在北海提到影幻魔境時,我才感覺到你在樹上的氣息。”麥楚雄目光犀利地審視著冷硯,“你認識鬼影夫人?”
冷硯目光微動一下,並不說話。
麥楚雄笑了,“你可以對我說你不認識。”他頓了頓,“不過我很高興你沒有那麼做,你讓我看到了你的誠實。我不知道你和鬼影有什麼交集,但是聽到她的名字會讓你天衣無縫的隱蔽出現氣息上的破綻,這一定有原因。我不想作最壞的推測,但是,”麥楚雄目光一凜,“如果你真的成了鬼影的人,那麼,瑋琪請送還給我。”
“你知道?!”冷硯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其實那天救瑋琪時我也在,看到她傷成那樣我比誰都心痛,但是,我不可以留她在身邊,因為我的身邊是最危險的地方,於是,我催眠洞血蝙蝠讓你們離開。”
怪不得,洞血蝙蝠會那麼異常地停止了攻擊。
“這些年來,我讓瑋琪四處讀書,就是不想讓她卷進這個漩渦,這個漩渦太大,我自己已無力脫身,我怕我保護不了她。”
麥楚雄的表情憂鬱複雜,冷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種塵封多年的巨痛。
“我不是鬼影的人,和她有交易隻是為了換取我需要的東西:我偷了‘冷影翡’,換得隻有影幻魔境才會有的‘靈蚓’。”冷硯開口道。
他一向不會安慰人,但是他覺得這個答案或許會讓麥楚雄眼中洶湧的傷痛有所減輕,那種痛的表情不知為什麼會讓他覺得麥瑋琪也在傷心。
“她可以繼續留在我那裏,會很安全。”他又加了一句。
麥楚雄點點頭,“我沒有挑錯人。你功夫好,又沒有受到這個渾濁世界的汙染。冷峻的外表下實際上是沒有任何惡意的心。瑋琪在你那,我很放心。其實,早在影幻魔境我就認出來你是照片上的人,不過,我沒有料到你會這麼不在意的就告訴給我,一個警察。哈哈哈哈……”麥楚雄搖頭笑了,忽然又抬頭望著冷硯,“漩渦已經開始湧動了,也許下次你再想起我時,麥楚雄這個人已經從人間蒸發了。我會盡力履行我的使命,但終有一天,我會無能為力,我希望你能在那時把整件事告訴瑋琪,我不想她不明不白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