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正月十九的黃昏,馬三爺戴著大鬥笠披著大披風騎著大白馬來到了這座位於大巴山腹地的古城。

馬三爺記不清自己已是多少次來到這座古城,騎馬卻還是第一次。

馬三爺認為男人就應當大氣一些,他喜歡用大刀、坐大轎、喝大紅袍。

當然,他也喜歡大排場。

接待馬三爺的是“富貴銀號”的大總管程名揚,馬三爺見到程名揚的第一句話就是:“大老板真的沒了?”

程名揚點點頭,“真的沒了。”

馬三爺道:“怎麼死的?”

程名揚歎了口氣回答道:“謀殺。”

馬三爺道:“凶手捉到了沒有?”

程名揚點點頭,道:“捉到了。”

這件案子還得從一個叫劉湖的賭徒身上說起。

九天前的一晚,劉湖從賭坊裏出來又輸光了身上的銀子,想到從馬大貴那裏借的五十兩銀子明天就必須還上,他的胃不禁一陣抽搐,整個人幾乎就要暈倒。

馬大貴在這座山城可不是一般的人物,雖然看上去其貌不揚,身材單薄得似乎風一吹就倒,但他卻隨時能要一個人的命,他手下不但有四大金剛,十六羅刹,更擁有著這座山城最大的財富,他名下的銀號遍布三省二十四府七十八縣。

馬大貴有錢,也絕不是個吝嗇的人,偶然在大街上遇到貧窮的老弱婦孺還會施舍幾分碎銀。就像他隨時能要一個人的命,但在劉湖的印象中馬大貴好像並沒有要過誰的命,隻是打折過幾個人的手手腳腳挑過幾個人的腳筋切過一人的手指而已。

而且這些人都是罪有應得的,有五個是在賭坊出老千,有兩個是故意醉酒鬧事,有兩個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調戲人家大姑娘,隻有一個是借錢不還的,這個就是被切了手指的那個。

說起這個借錢不還最終被切手指的人,人們議論都認為馬大貴做得並不錯,這個人和劉湖一樣原來也是個賭徒,本來已經輸得家徒四壁,為了翻本向馬大貴的銀號借銀子,隻借了十兩銀子。

但這十兩銀子最後也輸掉了,他不甘心又向賭坊裏放錢的大耳窿借了九兩銀子,但不幸的是這九兩銀子也輸了個精光。九出十三歸利滾利,不出十天這九兩銀子就變成了一個龐大的數字。這賭徒走投無路,荒唐得準備把家裏的婆娘送到窯子接客還債,婆娘尋死覓活,馬大貴弄清情況後幫這賭徒還清了大耳窿的錢,自己銀號的十兩銀子也不要他還了,但代價是一個手指。

自從這事後馬大貴就訂了一個規矩,凡是從他銀號借去的銀子不得用於賭博,若是用於賭博逾期不還者必須付出一個手指的代價。

當初劉湖向馬大貴銀號借銀子,借條上寫得很清楚,隻能用於經營小本生意,但他哪裏做過什麼生意?況且自己又是賭坊裏的常客,如今期限已到,自己若還不上這五十兩銀子,馬大貴一定會派人調查,最終的結果劉湖很清楚,那就是切去一個手指,馬大貴說得出做得到。

想到這劉湖心裏一陣顫驚,他還是一個二十歲的年青人,還沒有討上媳婦,家裏老娘臥病多年,除了祖上留下的一間老屋外一無所有。失去一個手指算不上大事,但這事傳出去自己這一生也算是全毀了,一個賭棍,一個還不上銀子的殘廢以後還能幹什麼?人們會指著他說,看吧!這就是爛賭的下場。

劉湖實在無法想像以後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叫花子一樣討飯?在寒風中衣不蔽體蓬頭垢麵瑟瑟發抖,伸出隻有九個手指的雙手不斷地向路人鞠躬:公子小姐老爺太太行行好吧!給我這個可憐的人施舍一個銅板吧!菩薩會保佑你的。

他實在不敢再往下想,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衫,春寒料峭中他走向無邊的黑暗。

這一夜,劉湖在一間酒館裏遇到另一個也輸得一塌糊塗的賭棍,兩個賭棍喝了半宵酒,臨天亮的時候他們終於做了一個決定,他們決定要去打獵。

打獵的意思就是找個大戶人家“拿”點銀子。

這個“拿”當然不光彩,所以道上的好漢都把這叫做打獵。

這座山城最有錢的當然還是“富貴銀號”大老板馬大貴。

趁著太陽出來前最黑暗的時分,另一個賭棍在外接應,劉湖偷偷地摸進了馬家大宅。

馬家大宅的守衛本來挺周密的,但春節剛過,馬大貴手下的四大金剛和十八羅刹等很多家丁都回鄉探親,還沒有回來,因此劉湖竟很容易地摸了進去。

劉湖的收獲也很不錯,他在馬大貴的書房裏找到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和幾兩銀子。

就在他打獵成功滿心歡喜準備凱旋而歸的時候,馬大貴的臥室裏突然傳來一聲慘叫,那是馬大貴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