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3 / 3)

從車上下來,她看見醫院樓下的大門已經關上了,但樓上的一個房間還有燈光透出來。

謝天謝地,總算還有人在。她衝過去拚命地敲門,“開門呀!快開門呀!醫生你快救救我家的小貓!”

隔了好久,門裏終於傳來開鎖聲。玻璃大門一拉開童西就衝了進去,險些撞在來人的身上。

對方伸手扶穩她,溫和地問:“小姑娘你這麼晚來有什麼事嗎?”

“我家的小妙……”她邊說邊抬起頭,霎時愣了片刻。隻見麵前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身白大褂,清亮的眼睛笑眯眯地望著自己。最特別的是他的頭發竟然是全白的,還在腦袋後麵拖了個長長的馬尾。現在連寵物醫生也有這麼前衛的了嗎?

醫生已經從她的手中接過裝著小妙的紙盒,咂了咂嘴,“這肚皮還真夠生猛的。小姐,你是帶它來看傷的嗎?”

童西拚命點頭,著急地說:“我今天上午帶他來看過一次,誰知剛才發現它……竟然快不行了。醫生,請你一定要救救它!”

“好吧,我試試,你跟我來。”醫生抱者紙盒走向樓上的手術室,童西緊跟在後邊,聽他問道,“都爛得開花了,怎麼不縫合?”

“早上的醫生說,縫合風險太大了,怕它受不住。”

“荒謬!這麼大的口子不縫起來等著它爛腸子啊?庸醫沒本事還盡會找借口!”他把小妙放在手術台上,戴上口罩和手套,然後拿起一根鉗子用側麵在小妙肚子上的傷口上敲了敲。

奄奄一息的小妙發出“喵哇”一聲慘叫。

童西驚怒地瞪著他,“你在幹什麼?”

“看看它還有沒有氣呀,真的不行的話還救它幹嗎?不過你也看到了,它還能大叫,可見活得還蠻結實的。”醫生對著她微微一笑,“放心啦,貓有九條命,死個一兩次也沒關係的。”

接下來他用手直接觸在貓的傷口上。這次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法,小妙竟然一聲也沒叫。緩慢地摸了一遍後,銀發的醫生皺起了眉頭,“胸骨斷了一根,斷口處正好卡著肺葉,怪不得它氣出得多,進得少。”

童西緊張地問:“那……要怎麼辦?可以治好嗎?”

“嗯……要換根骨頭。”

童西聽得呆住了,而醫生已經飛快地在小妙的爛肉上又劃開了一道口子,伸了一節小拇指進去。不一會兒,他慢慢地抽出指頭來,一節斷骨竟被他的指節勾著一並抽了出來,不帶一滴血跡。這時童西不隻是耳朵呆住了,眼睛、嘴巴、手腳,整個人都驚呆了。

醫生又在白大褂口袋裏摸了摸,摸出一截相似的骨頭來,跟著那截斷骨比了比,又拿起手術刀削了兩下,眼睛沒眨一下就把它按進了小妙的體內。童西隱約看見有一股白光從創口處透出來,趕忙揉揉眼睛。再看過去時,她發現醫生已經拿著針飛快地在縫小妙的傷口了。

其間他還抬起頭對她笑,“一直站著不累嗎?那邊有凳子,坐下來等吧。不用擔心了,這家夥沒事,再包一下就好了。”童西不想移開視線,但還是依言找來張凳子坐下了。坐著坐著她的眼皮就忍不住開始打架了,最後留存在記憶中的依稀是一圈又一圈白布帶向小妙身上纏繞過去。

醒來的時候,她一睜眼就看到裹得像粽子一樣的小妙正縮在自己身邊。雖然它還是閉著雙眼,但呼吸明顯有生氣了許多。

剛微笑了一下,她又突然驚坐起來。這裏……不是她自己的家嗎?她記得自己昨天最後明明是待在寵物醫院裏的呀?有動靜傳進耳裏,從陽台那邊傳來。她的心一提,躡手躡腳地走下床去。

陽台上果然有個人影,一襲白大褂,腦袋後邊還飄著銀色的長發。童西一怔,失聲喊道:“醫生?你怎麼在這裏?”

醫生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衝她笑了笑,“早晨寵物醫院要開門了,我就順路把你們送回來了。”

“哦,這樣啊,真是謝謝您了。”等等,這話怎麼聽起來很古怪?而且……他是怎麼知道她的家的?

醫生不給她懷疑的機會,繼續說道:“為了你家的小貓快速徹底地康複,你最好用月玲草煮成藥給它內服外敷。”

“月玲草?那是……草藥嗎?哪裏有得賣?”

“是草藥,不過市麵上似乎還沒得賣。據古書上記載,它生長在美洲大陸的無人之境,近幾個世紀以來還沒人有幸見過。”

童西隻覺得想撞牆,“那你讓我去哪裏找那個幾百年沒人見過的草?”

“別急。”醫生說,“我有感覺,月玲草現在九成九就在離我們很近的地方。當初我們剛見麵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你身上感染了它獨特的怪味。”

童西在自己身上左嗅嗅右嗅嗅,實在沒嗅出什麼“獨特的怪味”。她發現醫生的視線完全集中在了陽台上的一堆箱子上,不禁開口道:“那都是些危險的破爛,可沒你說的什麼草。”

“能讓我看看那個箱子裏的東西嗎?”他指著最上麵的箱子問。

“OK!”童西跳著把那隻大紙箱夠下來,打開一看,原來是父母寄給自己的中秋節禮物。

從她拿出那隻大骨頭起,醫生的眼睛就如充了電般“刷”地一亮。直到她掏出了那包爛草葉,對方幾乎是熱淚盈眶地奪在手中,“月玲草,真正的月玲草呀!嗬嗬嗬嗬,終於讓我得到了!”

童西流著冷汗“喂”了他一下,他這才反應過來,咳嗽一聲換回平靜的笑臉,“嗯,不錯,這就是月玲草,你家的貓有救了,我會把它們配好分量讓你煮藥。對了,那根河馬鹿的趾骨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我想用它來搗藥。”

盡管覺得對方的理由有些怪異,她還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醫生一個人躲進了廚房,沒過多久他拿出七個大藥包交給她,認真地說:“這些每天用水煮,藥汁一半喝下一半擦在傷口上。繃帶明天上藥時就可以拆了,沒關係的,那家夥強得很,很快就能好了。對了,千萬別再給它吃甜食了。”

童西怔了怔,問他:“吃甜的會影響傷口的恢複嗎?”

“那倒不至於。但甜食會毀了一嘴的牙,還有什麼比這更糟糕的嗎?”

他義正詞嚴地說完,優雅地揮揮手終於離開了。童西打開那些藥包,震驚地發現每個包裏隻有兩片葉子,七包加起來,連原先的十分之一也沒有。其他的必定給那個奸醫貪汙了,而且,那根大骨頭他也沒還回來。

算了,反正她對那東西並不感興趣,就當送給他好了。

打開冰箱,她立刻又發現裏麵存著的一桶巧克力冰淇淋消失了。想起醫生臨走時的諄諄囑咐,她眯著眼睛磨了磨牙。最後,她看著床上熟睡的小妙,總算鬆了口氣。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隻要能讓小妙好起來,她就會真心地感謝他。

而且,她似乎連一分錢診費也沒付。若他再找上門來,她可是不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