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五章 唯卿足以(1 / 3)

君涼澤三天都沒有離開房間,三餐都是由東川錦親自送進房的,她一想推門而入,東川錦就會適時出現把她攔在門外。照東川錦的話來說,他的疹子蔓延到了臉上,怕嚇著了她。

可是他滿身疹子的樣子她都瞧過了,怎會怕區區一張布滿了疹子的臉?她越想越奇怪,偶爾抓到了些什麼,但關鍵處卻怎麼也連不起來,被一團迷霧籠罩著,撥不開。

這些日子,東川錦把自己關在丹房,說是閉關配藥,所以隻有小尹一個人跟在她的身邊幫忙整理藥材。

今天的天氣很好,多日不見的太陽也冒出了頭,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她心中的陰霾也淡了許多。

“春兒,你想知道為何我初見你的時候會有那種舉動麼?”君涼澤忽然出現在她身後,低沉沙啞地在她耳邊說道,擋住了溫暖的陽光。

她被他呼出的熱氣所驚,轉過身,猛地退後了幾步,保持了一段不短的距離。“你想告訴我什麼?”

涼風吹起了他披散的發絲,淡淡的暖陽在他背後為他的臉蒙上了層陰影。

他把手中的畫卷平舉在胸前,在她的麵前緩緩展開。

畫卷每展開一分,她的臉色就慘白一分,當那幅昭示著答案的畫卷在她麵前展露出全貌,她整個人已經搖搖欲墜,退去血色的唇瓣顫抖著。

涼風拂過,畫卷搖曳,散出淡淡墨香。

那幅畫上畫的是一個女子,隻是用簡單的黑墨勾勒了輪廓,卻已經畫出了整個人的神韻,而那眉,那眼,那笑容,竟然是她!

“你、你是從哪裏得到這幅畫的?”她逐漸向他靠近,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在風中搖曳的畫卷,以前的畫麵在腦海中閃現,如走馬觀花般不間斷。

汝之此生,。

畫卷右上角的這八個大字灼傷了她的眼,幹澀的眼逐漸被濕潤覆蓋。

“這幅畫,是前皇帝唯一的陪葬品。”他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說著。

嗬嗬嗬……汝之此生,……嗬,現在告訴她這些有何用?“陪葬品怎麼會在你的手裏?”她抬起淚眼,他的麵容早已模糊不清。

“有人從深宮中把它盜出,輾轉到了我的手裏。”君涼澤收起畫卷,交到她的手裏,修長的手指撫上了她的發髻,“而這裏,似乎少了點東西。”

她握緊手中的畫卷抱在懷裏,淒慘地笑了起來,“是啊,那東西最後的歸宿不是我。”

“我十分好奇你與他到底有一段什麼樣的故事,可是你似乎不願意告訴我。”

她失神地大睜著眼睛,任發絲胡亂地飛揚,“我與他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不願改變他的堅持,不肯為我讓步,而我也不願委曲求全,所以最終,他選擇放棄了我,我的傷也是他給我的。”眼眶中蓄滿的淚珠滑落,有幾滴落在了畫卷上,暈成了點點水漬。

君涼澤把她摟在了懷裏,雙臂緊緊地環住她,一顆心抽痛地無法呼吸,“他現在已經死了,你能原諒他麼?”

她柔順地伏在他的胸膛,不住流淌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在他親口要我離開的時候,我就決定要永遠永遠地忘記他了,可是當我覺得我已經忘記了他的時候,你們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他?我不想,一點都不想記起他啊……”

“若不是你還愛著他,為何你會這般害怕記起他?春兒,你一定還愛著他的是不是?”他低沉沙啞地聲音中暗藏著濃烈的期盼。

“……我不知道,真的……”就算還愛著他又能如何,他已經不在了啊……

哭著哭著,她忽然覺得很累,比第一次聽到他死亡的消息時更累,漸漸的,她在他懷裏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夢裏。

他攔腰抱起她往屋子裏走去,腳步有些沉重。

這樣逼迫她把如此沉重的感情突如其來地硬生生挖開,對於她來說,是不是太倉促了?

她就這樣一直睡著,眉頭總是不安地緊蹙著,似是在做著什麼不好的夢。畫卷一直緊緊地被她捏在手中,始終不肯放手。在傍晚的時候,她忽然發熱了起來,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嘴裏也開始不適地喃喃自語。

他聽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隻是從那些模糊不清的“不,不要”之類的話語中聽出她好像是在渴求著什麼人似的,他慘然一笑,不知,讓她在夢裏這般痛苦的人是不是他?他的手觸上了她皺起的眉,輕輕撫著,但卻怎麼也撫不平,反而更加不適了。

他的手被她額上不尋常的熱度熨燙著,心中不安地跳動著。剛站起身想出去把東川錦從丹房裏拉出來,便看到東川錦已經站在了門口,一臉幽怨地看著他。他大步走過去抓起他直往她床邊帶去,“她的燒有些不尋常,你快點給她看看!”

見東川錦仍像個木偶般一動不動,君涼澤的眼神一暗,那份冷厲像千萬把冰刀一般,把東川錦射得體無完膚。

“東川錦!”他不耐地喝道,抓著他胳膊的手也不禁使了力,終於,“哢啦!”骨頭錯位的聲音在屋子裏突兀地響起,接著便是東川錦淒厲的慘叫聲。

“哇!痛死人了!”他抓著胳膊哇哇大叫,眼裏飆出了淚花,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控訴道,“君涼澤!我又沒惹到你,你幹嘛要怎麼對我!”

“你說話當心點,小心我把你的嘴給縫起來。”他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哢啦一聲,骨頭又回歸了原位。“快點看診!”

東川錦掃了一眼劉春兒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幽怨地說道,“不就是普通的發燒嘛!我已經兩頓沒吃到飯了,餓得快死掉,都沒人來關心我!”

君涼澤一愣,似乎才想起了今天沒有按時給他送飯這事。“抱歉,我去弄點吃的。”說完,他便出了門。

東川錦被他嚇得眼睛都快突出來了,他剛說了什麼?抱歉?他竟然會對他說這話?還竟然那麼自覺去廚房做飯?想到他拿鍋鏟的場景,他臉黑了一半,他會不會像春兒剛來的時候那樣,把他的廚房燒了個精光?

劉春兒剛清醒,就聞到了一股清粥的香味。

“你可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快被某個人給瞪穿了!”東川錦一手一個白麵饅頭,滿臉的幽怨,一雙眼盯著君涼澤端著的熱粥猛瞧。

“我這是怎麼了?”她無力地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身上一股發過汗的黏膩感十分不好受。

“你燒了幾個時辰了,某人‘親手’做的粥都倒了幾次了!”他把親手這兩個字說得特諷刺,好像在怨念他寧願倒掉也不給他喝的惡劣行徑。

“你親自煮的?”她勉強坐起身,狐疑地看著他手中冒著熱氣,顏色十分正常的清粥。

“嗯,第一次進廚房,沒想到做出來的東西還能湊合。”他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幾口,隨後便遞到了她的嘴邊。“嚐嚐味道如何?”

她反射性地張開嘴,看似正常的清粥就這麼進了她的嘴,一股清甜的味道迅速在口腔裏散開。“很香很甜,一點都吃不出來陳米的味道。”餓了兩頓的胃裏湧出了一股熱意,萎靡的精神頓時也好了許多。

“好吃就好。”君涼澤笑著又喂了她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