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治治的雜誌終於籌備完畢,記者招待會暨酒會時,他穿著精挑細選的黑色西服,帶著黑框平光眼鏡,頭發全部朝後梳起,變成了個成熟穩重的男人。姬草草第一眼看見他這個妝扮時,差點認不出他來。
陶治治在台上致辭,姬草草站在人群裏望著他,說不清此刻是什麼心情。好像是欣慰多一點吧?從一年前的開幕酒會到現在,他已經成熟了許多,不是嗎?一年前那個茫然失落的小孩子,今天已經昂首挺胸站在台上目光堅強地發表演講。
主持人在台上大聲說:“現在請大家舉杯,慶祝這個值得紀念的時刻!”盛滿香檳的杯子舉起,歡呼聲中,姬草草的眼眶有些發熱,她知道自己這杯是為陶治治而舉。
去年那個失落地跟在父親身邊沒人理睬沒人注意不知該身處何處的陶公子,今年成了熱門人物,不停有人過去寒暄握手,社交記者跟前隨後拍照采訪,一圈一圈人圍著講話。
“酒會結束大家一起去唱歌吧?”
“拖上公子一起去吧?”
“讓公子買單?哈哈,狡猾!”
“誰去跟公子說?”
“姬小姐姬小姐,你去跟公子說好不好?”
唉唉,這幫小女生都暗戀陶治治呢!現今公司裏暗戀陶治治的可不隻這幫小女生吧,連過去那些每天八卦他貶損他的三姑六婆都用充滿愛意的目光日日崇拜他。啊呀呀,人都是現實的,當你落井的時候,沒人會垂根繩子下去救你;當你升天的時候,身邊都是想跟著一起成仙的雞犬。商場如此,職場更是如此。連著姬草草都跟他沾光,以前是全公司花瓶最高票選,現在是全公司最值得巴結的對象之一。
姬草草找了個機會對陶治治說:“酒會結束後,同事們說去唱歌,你去嗎?”
陶治治看著她,“你也一起去嗎?”
“嗯。”
“等我。”陶治治說完,又匆忙走了。
等我。他說這話時是湊近了耳畔的,就好似低低的呢喃,騷得耳廓發癢。姬草草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的心跳得好厲害,咚咚咚,現場的嘈雜音瞬間退去,隻剩下那聲聲低沉的心跳,咚、咚、咚。好清晰。
“姬小姐?姬小姐!”噪音猛然灌進耳朵裏,音樂,人聲,還有同事的叫喚聲。
“怎麼了?”有人看著她狐疑地問。
姬草草一驚,連忙恢複常態,笑道:“大概喝多了,忽然有點頭暈。”
入冬了,夜格外冰涼。
拚完歌的男生女生走出錢櫃,紛紛招車,揮手拜拜,各散西東。
姬草草和兩個同事一起正要上車。
“草草,要不要坐我的車?”陶治治叫住她。
“不用了,我和他們順路,你早點回家吧!”
“我送你回去。”陶治治攔住車門。
兩個同事交換了下眼色,“姬小姐,要不你就和陶先生一路走?”
姬草草嫣然一笑,“不用了,走吧。”
陶治治鬆開手,車門關上,計程車離去。
風很冷,陶治治豎起風衣的領子,將雙手插在口袋裏,他站在路邊,不時有車子停下來問他要不要走,他都搖搖頭。
路的盡頭寂靜路燈下傳來“嗒嗒嗒”急促的高跟鞋扣擊水泥地的聲音,姬草草的身影出現在轉角,停頓了下,“嗒嗒嗒”聲再起,她徑直走到他麵前,瞪著他。
“你為什麼不走?”姬草草問。
“等你啊!”陶治治答得有些賴皮,像小孩一般。
“我要是不回來呢?”
“其實我也正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