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1 / 3)

維納斯是單相思 (蘇盈)

楔子

“像我這樣的人,也能帶給別人幸福嗎?”

陽光燦爛的玻璃溫室裏,花正燦爛,噴香紅茶在精致的骨瓷杯裏靜靜飄嫋著水汽。貴公子坐在白色的藤椅上,膝蓋上躺著的白色長毛貓,正愜意地享受著那白皙修長的手指的撫摸。

說話的是坐在他旁邊的另一個男子,他的視線追隨著玻璃屋頂上時而停棲時而跳躍的一隻鳥雀,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以前一直以為,鳥為食亡,其實不是呢!冒著生命危險出來覓食的那些鳥,有些是為了巢中嗷嗷待哺的小鳥,有些是為了孵蛋的另一個,說是為食亡,不如說是奉獻吧?因為有需要承擔的責任,所以才需要奉獻,即使是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呢。”

“怎麼了?”一向任性孩子氣的家夥,突然說出這種話來,好像一下子長大了的樣子。

“沒什麼,隻是無意中發現一個秘密,突然產生了要給予對方幸福的決心呢!”男子說著這樣的話時,唇上帶著溫柔淺笑。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秘密,是追憶,是傷痛,是謊言,是逃避,是無法啟齒的言語,是默默無私的奉獻,甚至,是想要給予對方幸福的決心吧!

初夏的陽光透過整扇玻璃牆照射進來,室內陽光充沛,晶瑩剔透,令置身其中之人有精神振奮之感。

灰色高級手工地毯上踩著一雙一塵不染的米色高跟鞋,視線向上,是一雙修長到幾乎完美的腿,膝蓋並攏,優雅地向右側傾斜成七十度角,再向上,及膝的米色短裙即使是在坐姿狀態下都不曾在腹部起半絲褶皺,雪白襯衫束在纖細腰肢內,解開的兩粒扣子內,優美鎖骨上靜靜垂蕩一根線條簡潔的鉑金項鏈。

叮鈴鈴!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破靜謐。

塗著粉紅色櫻花圖案指甲油的手指拎起電話。

“您好!千晨集團董事長特助辦公室。啊,是董事長,特助還沒到,嗯,我會打電話催他……嗯,近況嗎?有所收斂。”說到這裏時,嬌美的紅唇微揚,吊起淡淡嘲諷,視線落在胡桃木的寬敞辦公桌上攤著的十幾份報紙雜誌上,“……董事長放心,我會盯著他的……嗯,好的,拜拜。”

掛上電話,纖長優美的手指拎起一份雜誌,封麵上一個娃娃臉的男子正對著她笑,現出兩個酒窩,題圖文字:時尚圈內公認品味不俗的男人。

居然穿粉紅色襯衫,唉。

美女皺皺眉,仔細閱讀著文字,手裏的紅筆不時在上頭圈圈點點。

Paul Smith的襯衫,Orlando西服,CORUM全球限量九十九隻的新款手工打製手表,一個董事長特助的薪水支付這些昂貴奢侈品是否太多了?

建議董事長縮減他的薪水。

攜新女友——千晨模特經紀公司的新簽模特查果果在M on the Bond 共進晚餐,租下整條遊輪為女友慶生,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千嬌百媚,甜蜜羨煞天下女子。

嗯,有那麼多錢去包遊輪追十八歲的小模特,說明給的薪水是太多了,強烈建議董事長縮減他的薪水。

十幾份報紙雜誌看下來,筆記本電腦上已經寫下密密麻麻近況報告及建議,美女認真校了下錯別字,按下郵件發送鍵,本月的評估報告便直達大洋彼岸的董事長的信箱裏。

伸了個懶腰,端起微涼的咖啡小抿一口,美女再皺了皺眉,惋惜地嘖嘖嘴,把咖啡放下,開始撥打每日Morning Call。

電話嘟嘟響了十幾聲,在瀕臨斷氣的邊緣,那頭終於傳來一個伴隨嘈雜背景極度不耐煩的聲音:“喂?”

“限你十分鍾內出現在公司裏,否則本月的評估分扣除十分。”美女輕快無比地說完,“喀嚓”一下掛上電話,雙臂交抱胸前,腳尖在地板上輕鬆地打拍子。

五秒鍾後,電話鈴狂響。美女按下免提,裏頭立刻暴出氣急敗壞的怒吼:“姬草草,你不要欺人太甚!”

“陶治治,你現在隻剩九分鍾三十秒。”

“不要叫我陶治治!”男人吼得震耳欲聾。

“OK,陶公子,我現在開始計時,如果你沒辦法在九分鍾十五秒內出現在辦公室裏,恕我不客氣了。”

“姬草草!等我當上總經理之時就是你走人的時候!”

“如果這個能夠成為陶公子上進的動力,小女子無怨無悔。”姬草草冷冷道,食指掐斷通話鍵。

總經理?哼!總經理是那麼好當的嗎?就憑你這頭整天隻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

沒錯,這位陶治治大爺正是千晨集團董事長陶滿堂的獨生子,現任董事長特別助理,號稱瑞士名校畢業的歸國精英。

天知道,在她給他當秘書的半年內,親眼目睹他輕輕鬆鬆搞垮一家網絡公司,然後便移師千晨集團出任董事長特別助理,天天上班玩遊戲MSN上泡妹妹,不幹一件正經事,一下班就無影無蹤生龍活虎四處玩樂緋聞不斷。如果他不是陶滿堂的兒子,早就餓死街頭!就這種人,居然還被眾媒體猛烈追捧,今天被評為全國十大黃金單身漢之一,明天號稱少女心目中白馬王子第幾名,後天是最具品味男人獎,讓她這個深深了解真相的人不由深深歎息:媒體的力量是可怕的!那些不負責任的報道,不知道蠱惑了多少無知少女的芳心。

是,他的老爹是很有錢,但是老爹的錢在他身後絕對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至少目前的情況看來是如此。

自從他搞垮了那個網絡公司後,陶滿堂便極度不信任他,但是陶滿堂太好麵子——自己的兒子去給人打工如果做不好丟他的臉,索性給他一個董事長特助的虛頭銜養著他。公司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抓在陶滿堂手心裏,他陶公子不要說插手,就連偶爾過問一下都沒有人理睬他,就怕他添亂,你說他每天除了玩樂還能幹嗎?

不但如此,陶滿堂還在他身邊安插眼線監視他——也就是她姬草草,美麗能幹而屈才的大秘書,每天像幼兒園阿姨管小朋友一樣管他的頭管他的腳,被他恨入骨髓被他罵,如果不是看在……呃,某個不得已的苦衷,她早就把辭職報告砸到那顆油頭粉麵的腦袋上去了。

陶治治憤恨地狠狠合上手機,再狠狠地丟在一旁的座椅上。他的白色ru polo被堵在華山路上,車流湍急,心急的司機將喇叭按得叭叭響,徒徒增添煩擾。

陶治治看看手表,差九分鍾就是九點,如果繼續這樣子堵車下去的話,他肯定會遲到。最近他已經很少遲到,主要是怕了那個女人,遲到一分鍾就給他晚娘臉看,比老爹的責罵還讓人心煩。

說實話,他並不喜歡這個城市,這裏人太多,空氣太差,房子太小,交通太擁擠,節奏太快,他十歲離開這裏,在歐洲生活了十六年,已經很難適應這裏的生活方式。

他不明白為什麼母親一定要他回國,而且一定要他來找老爹,一定要他待在老爹的公司裏做事。他是孝順母親的好兒子,從小到大他都很聽母親的話,母親要他回國,他便回國來,母親要他幫老爹,他便來幫老爹,盡管事實上他根本幫不了老爹什麼忙,老爹那麼強勢的人,需要他這個沒用的兒子幫什麼忙?

回國兩年,他始終沒有找到自己的方向,說實話挺苦悶的。在國外待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回到這個早已陌生的地方,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公平點講,老爹算是家人,但是他跟老爹十六年沒在一起生活過,說是家人,其實比陌生人還不如,連維持一下表麵的和樂都做不到。

前頭的車子開始緩緩移動,陶治治啟動車子,讓自己跟上蠕動的車潮。在下一個紅綠燈處,他再度陷入果醬車河裏。

姬草草起身走到茶水台,在第二台咖啡機裏倒入新買的藍山咖啡豆。

這份工作可以讓人閑得骨頭生鏽,除了接接電話整理整理資料外,每天都在曬太陽,把其他部門一幹忙得腳都快翻到天上去的秘書羨慕得雙眼發綠光。所以閑暇時間,她便投入了較多心力鑽研咖啡的研磨泡製,幾乎把書上能夠列舉的咖啡豆種類及研磨泡煮方式都一一試驗過了,自得其樂地享受著品嚐咖啡的樂趣,至於那個笨蛋,給他喝喝速溶咖啡就可以了,反正他也從來沒有抗議過。

茶水台上共有五台形狀各異的咖啡機,數十罐精美包裝的咖啡豆,十幾套昂貴細致的咖啡杯,甚至還有一個水晶盒內裝著十幾款考究到奢華的咖啡匙。

優質奶精在噴香的黑色咖啡裏旋轉成美麗的螺旋紋路,姬草草滿足地深深吸氣,陶醉在早晨陽光明媚的寧靜氛圍裏。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要盡量地善待自己,是姬草草一向的生活準則。

砰!巨大的撞門聲把寧靜打破,氣喘籲籲的大怪物雙目噴火,一手頂住門板一手撐在膝蓋上,站在那裏大喘氣,臉上紅潮泛濫成災,顯示之前剛進行過大體力的運動。

大怪物是個長了張娃娃臉的可愛美男子,用可愛來形容一個二十五歲的男人有點過分吧?但是沒辦法,他就是長得可愛,所以即使在盛怒中也一點氣勢都沒有。

要怪就怪那頭微卷的天然卷發,要怪就怪那雙圓滾滾滴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要怪就怪那微微翹翹的鼻梁,還有在雪白皮膚上紅得耀眼的飽滿雙唇,組合成了一個讓人好想捏好想抱的大洋娃娃。

但是某人顯然一點都不為他的可愛動心。

“你遲到了五分鍾,我要扣你分。”捧著鍍金骨瓷杯的大美女麵無表情地宣布,伸手從抽屜裏拿出在過去半年內令他觸目驚心的黑色烤金漆筆記本。

“你看看外頭,高架上堵車堵得這麼厲害,我已經盡力趕過來了。”大洋娃娃努力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