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相看是否是兩厭(1 / 3)

雲淵(苑碧落)

楔子

這是一個十分明亮寬敞的空間。

“所以,基於上述種種原因,決定由你去梅家啦。”

辦公桌後,埋首於文件堆中的男子抬頭,絕世的相貌隻恐最俊美的天神都要嫉妒。

他麵對坐著的是個不大的女娃,明明不足六七歲的模樣,烏黑的發,美麗的眸,精致的臉,像個絕美的娃娃,臉上卻也像娃娃般,靜默、無一絲表情。

她果真有血有肉?而不是個美形娃娃?

“知道你們都不想去啦,我和你母親是抽簽決定的,很不幸,抽中的是你。”那種鬼地方,一去可能就會待上幾十年呢,活得越久就越受煎熬,如果早早就死了,自然是早早就解脫了。這麼說來……

男子撫了撫完美的下巴,決定斷了女兒的念想,淡然開口:“愛惜你這具軀體,它是由你母親孕育、因愛而生,你不能故意或使計誘使你的軀體呈死亡狀態。”省得剛過去沒幾天她又因“死亡”而回來,那他豈不虧死?

女娃原本平靜無波的眸子瞬間黯了下,下一秒已找不出任何痕跡。

“好了,你可以下去了,先向你母親告別,再清算下你的工作。”可別以為走了就不用幫他分擔工作了,要不然生她做什麼?

“是,爹地,我也會將你為何生下我的目的告知媽咪。”生下她便是作為他的勞力?恐怕母親不這麼想吧。

神色不變,娃娃開口了,音色清冷,不急不徐,待得男子劍眉微挑,她輕輕躍下椅子,準備走出房門。

“嗬,回來,將那句話收回,你可挑選一人幫你處理工作。”嘖,要是讓雲漣知道,他今天就別指望進得了她的房。這幾個小鬼,沒哪一個是省油的燈。嗬嗬,他真是心胸寬廣啊。

這回,娃娃順利出了門,並在書房門口看到了淚眼迷蒙的母親。

娃娃與她母親有七分相似,但乍一看,卻隻像了三分,娃娃太冷清太淡漠,她母親卻更為惹人憐愛。

“媽咪不哭。”

小臉垮了下來,任由母親將她抱起,擦去母親滿臉的淚水。

“嗚嗚,我苦命的憐兒,怎偏偏是你,你還這麼小……媽咪舍不得你……嗚,媽咪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憐兒要是忘了媽咪……”

“媽咪可有心願要我達成。”打斷!

最佳的安慰方式便是轉移注意力,父親常用,屢試不爽。

“心願麼?”淚水折射下,那眼底浮現未消的仇恨。“梅家……除我之外,皆死於非命,我忘不掉……”十多年了,她還是放不下,那漫天的火光,遍地的鮮血,她想……

那兩字是禁忌,她瑟縮了下,抱緊了懷中的娃娃。

“母親,今日後報仇二字再不是禁忌。”

稍微掙紮了下,娃娃離開母親的懷抱,雙腳著地,退後一步,深深鞠了個躬。“兒要走了,母親不哭,兒會盡快回來。”

未及梅雲漣反應,娃娃已消失在走廊。

書房內的男子笑得很詐,待及梅雲漣進門後,又硬生生將笑意吞回去,起身安慰痛哭不已的嬌妻。

書房外還立有道小小的身影,靠著牆,眼底明晦交替的情緒令那張原本秀麗非常的臉龐詭邪莫辨。

“亂雲,桌上的文件你先處理下,我陪你母親出去趟。”

被點名的孩子翻了個白眼,背部離開了牆,認命地進了書房,撅著嘴抱怨:“爺我才8歲那!雇童工犯法的!真是的,也不怕我去告你們虐待兒童!”

於是,小小的身子埋進了文件堆,一本一本翻看。

晚風吹拂過夜柳,枝條刮過一張精致的小臉,留戀地停滯不去。小臉的主人抬頭,似水的眸光中閃現冷冽。

小手輕扣,握住了貼在臉上的枝條,稍一用力,拳間逸出一縷輕煙,伴著一聲尖銳的痛呼,柳條颯颯抖動。

“你伴水而生,怎會認為我軟弱可欺?”

嬌柔稚幼的童音似春水輕流,枝條卻抖動地更加厲害,再不敢靠近這美麗的小人兒。

小手鬆開,柳條倏得抽離,在晚風中瑟瑟發著抖。小手的主人未有進一步的舉動,凝視夜空中出現的第一顆星子。“不要妄圖追逐掠奪不該屬於你的東西,萬物皆有他既有的命程。”

所以,她才會出現,這是她生命中的不可抗力。

枝條停止了抖動,它確定它底下的女孩不會傷害它。

是的,駐足於夜柳之下的是個七八歲的女孩,冷漠、清麗、絕傲。小小的臉上因沒有任何的表情而顯得像尊精美的娃娃。

“小小姐,小小姐……”

遠處傳來的呼喚令娃娃側轉了頭。“也許,下回我還能來看你……”她有這種預感,不強烈,卻真實存在。

“小小姐,,太好了,終於找到您了,忠伯催著要趕路了,咱們回去吧。”

來人是梅家的園丁小安,當初的幸存者之一。

當年,梅家那場浩劫致使梅府上下除梅雲漣外所有人都死於非命,但其中並不包含出門采買花種的小安。

娃娃輕輕點頭表示了解,跟在小安身後徐徐前行。

也許是梅家向來待人恩厚,所有幸存下來的人皆不忘重振梅家,即便梅家早已無主。這幾年他們隻要打著梅家的字號除外行商就總會有來曆不明的組織對其打擊施壓。明明山窮水盡到無法維持生計,卻仍不放棄重建梅家。

直到來年兩年前,娃娃出現在那片大火過後的廢墟。

她的出現令梅家人看到了希望,這個世界,僅有她是梅家的主人,卻也是她將眾人的希望生生打破。

她隻說了四個字“梅家垮了”,將眾人遣散,有兩個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走,其中一個是梅府園丁小安,另一個是梅家別院的管家程忠建。

“小小姐,您上哪了?您知道老奴有多擔心您?梅家就您這麼一點血脈了,您要是出了什麼事,老奴可怎麼向梅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涕淚肆橫的老者令娃娃很是無奈。

她姓水而非梅,梅家的血脈算上母親共有七人,不過這個世界,倒真的隻有她一人了。

“忠伯,我想,我們該分道揚鑣。”

娃娃,也就是八歲的水憐雲,直視老者的眼睛,輕輕開口。

“為什麼?”

老者似大受打擊,情緒有絲失控。“難道小小姐嫌棄老奴?還是責怪老奴當初不聽小小姐的勸誡,一意孤行硬要重整梅家,致使小小姐淪落到這般危險的境地?”

遭人追殺,的確是挺危險的。

“忠伯,守著我會拖累你們。”他們有自己的生活,不該被她牽係住,更不該被那份已逝的恩情牽係住。他們為梅家做的已經夠多,不需要再付出他們餘下的生命。

“我們不覺得!”梅家對他們恩重如山,守護好梅家唯一的血脈是現在他們僅能為梅家做的事了。當初小小姐就是用一堆說辭勸回了眾人,如今,連他們也要趕走了?小小姐才那麼點大,把他們趕走了,誰來照顧她?

水憐雲不再說話,腦中考慮著是否該直接丟下他們,她自己先行離開

“亭延,快,他們就在那邊。”

正當三人僵持不下,水憐雲計算著何時開溜之時,不遠處的樹林那頭有聲音傳來,且越來越近。

兩個大人刹時戒備起來,將水憐雲護在了身後。不多時,兩道人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