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驀然驚醒過來,一把回扯住小玉的胳膊:“小玉,快收拾一下,我現在就去求皇上,讓他允許我回——”“坊裏”二字還未出口,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尖銳的高音——
“北苑梅香閣周氏二女周夏止接旨——”
周夏止和小玉皆是一愣,雙雙跪地接旨,孰料迎來的不僅僅是頒旨的公公,還有走在最前頭,襲一身湖藍色明豔羅裙的寧貴人。
“妹妹,昨晚上睡的可好?”寧貴人依舊是一派溫和的笑容,照在周夏止眼裏卻忽然覺得有些刺眼……和雨婕妤那純澈的笑容不一樣,她此刻清晰的分辨的出來兩者之間的區別……果然之前的她如他所言,還是太嫩太天真了些。
“還好。”她有意跳過寧貴人的臉落到身側公公手上的那張聖旨上……是昨兒夜裏她莽撞的行為,惹皇上不高興了嗎……她該如何是好,該怎麼樣才能逃出這深宮大院,為什麼在這手足無措的時候,那個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她的人,卻反而不在她身邊?
是了……她終於在一瞬間回想起來……是她甩了他一巴掌,讓他滾的遠遠的,警告他從此不要再出現在她麵前!
她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隻知道單純的憧憬他、癡癡的喜歡以及什麼事都要依賴他的那個笨徒弟了。
所以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她應該學著堅強的獨自去承擔和麵對,不是嗎?
嚴密的守衛團團圍住南苑外牆,周夏止全身無力的伏在正廳的圓桌上,她此刻已被嚴令禁足,在皇上徹查清雨婕妤之死的真相前,都不允許踏出這“梅香閣”一步……換而言之,她此刻已被當成謀殺後宮妃子的嫌疑犯來看待。
“小姐……”小玉紅著眼眶,為伏在桌上的主子披上髦衣:“小姐,您別難過了,咱們清者自清,皇上一定會為小姐查明真相的。”
周夏止卻仿佛沒聽到一般毫無反應,依舊怔怔的瞪著牆,仿佛硬要把那麵牆瞪出個窟窿來似的。
完全無法相信……
怎麼可能相信……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荒謬的事情?!
恍惚中,她隻覺得宣讀聖旨的公公那尖銳的嗓子一遍一遍的劃破耳膜,滲入到心底……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霓裳閣東主雨氏今寅時忽然卒死,朕聞之深感痛徹,有婢女通報昨梅香閣周氏子夜深訪霓裳閣,而雨氏死因現今還未徹查,據上述原因現命嫌疑者周氏待命梅香閣,無令不得以出,欽此……”
“真的死了……”她低低的喃了一聲。
那個作夜裏還談笑風生,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奇特的女子,現在已經沒了……和一年前的“梨雪”一樣,最終化成了這深宮中的一抹冤魂。
她已經忘記自己是怎麼舉起雙手接下聖旨,是怎麼站起來轉身回的屋子,隻記得當時腦袋漲的快要裂掉,視線完全是模糊的,看出去到處都是重影,重影之中又仿佛有那個黑白分明的女子再捂著嘴衝她偷笑。
——行了,今晚你就住這吧,但是明早一定要趁天色未亮的時候回去……切記,別把來過這兒的事告訴其他人。
那夜那女子的話忽然在她腦子中回響,她依稀抓住什麼重要的線索,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抓住。
記憶中寧貴人溫和的笑顏裏透出的厭惡和憎恨也似乎越來越清晰,還有那個等待在霓裳閣門口的提燈婢女……
她的腦袋已經不負重荷,沉沉的快要墜下去一般……短短幾日裏,她兩度接獲聖旨,兩度親眼見證活人死去,就是鐵打的心,也快支撐不住……更何況現在她還被當成嫌疑犯囚禁在這裏,除了等以外,她能做的還是隻有等。
“現在什麼時辰了,小玉?”
小玉的眼神驀然一亮:“小姐,你終於肯說話了,真是太好了……現在莫約快巳時了吧……”
“巳時……”她輕喃了一聲,眉心微蹙:“姐姐小殮不就是在午時麼……不能幹等著什麼也不做呀!”她一把把小玉拉到身側,張望了四周一眼,方附在她耳邊輕聲囑咐:“小玉,接下來我說的話,你都要牢牢的記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