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咬牙,推開門——
“啪——”一把紅木琴應聲而落,被重重的摔落在她眼前,一時木屑翻飛,七根金絲琴弦皆裂,隱隱震蕩的餘音像在低低的哭訴著這突如其來的厄運。
是“君側”?!
她一眼認出那把被摔成兩截的七弦琴,再一抬頭,全身的力量仿佛在一瞬間被抽空,倚著冰涼的石牆,軟軟的滑坐在了地上。
白衣勝雪,那個背影,就這樣無情又的慢慢的離她遠去……
“別走!別走——”周夏止猛然驚醒,冷汗淋漓。
“小姐,你又做噩夢了?”小玉挽開簾帳,手中浸濕的絹帕輕輕擦拭受驚人臉上的汗珠。
這樣的情況,三年前也是頻繁的發生過,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家小姐做噩夢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眼看差不多可以痊愈了……可自從那日那臭和尚離開之後,這症狀竟是越來越嚴重了,這半個月裏她幾乎是天天驚叫著從夢中醒來。
周夏止睜開雙眼,定定望向頭頂淺紫色的幔帳……又是這個夢……
夜猶漆黑,她掀被下床,正要拿掛在一邊的外衣,陡然瞧見屏風旁長櫃上擺設的那一架木琴,心中又是一驚,夢裏的場景排山倒海襲入她的腦海裏。
“小姐——”小玉急忙上前攙住她。
“沒事。”她喘了口氣,推開小玉的手,自個兒套上外衣,也不理那一頭青絲,就這麼斜披著推開門去,一陣夜風襲過,她吸了口氣,拒絕了小玉的跟隨,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出了庭院。
出了庭院,她望著拐彎處的那枝梅樹,忽然就來了興趣,又踮著腳跑進屋,搬出個矮腿板凳,雙腳一踏再伸長胳膊,正好夠的到外圈的樹枝。
此時她手上還端著把剪子,也沒多想,握著剪子就“喀嚓——”一聲。
一小半截梅花枝落進了她的袖子,香氣撲鼻,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已是心滿意足,便從那板凳上輕輕躍下。
有人在背後接住了她。
腰間的溫熱感使周夏止一驚,她連忙往前踏了幾步脫離開那人才折回頭去,接著又是一驚,徹底說不出話來。
“怎麼有興趣深夜折梅?”眼前的女子不施脂粉,素顏薄衣,青絲飛揚,李煜漠然的臉上也不由浮出一抹微笑,直接抬手從頭頂掰了一支梅花遞給她:“既然喜歡,朕就再你送一支可好?”
夏止一隻手裏握著剪子,另一隻袖子裏還兜著梅花,一時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在局促之間,手裏的剪子卻被李煜奪了去,一截梅花也落進了她的手心。
“朕賞你的東西,你就要好好收著,怎還有心思兼顧其他的東西?”他似在調侃她,又似在認真的叮囑她。
夏止心底一個激靈,立即垂眉應道:“是。”心裏卻開始惴惴不安……這大半夜的,她在這瞎逛也就罷了,為什麼皇上也會在這?
“看你這樣子,皇後的事也應該放下了吧?”李煜靜靜的看著她低垂的臉頰,忽然有一股熱血朝頭頂的百彙穴湧去。
夏止悄悄往後小退半步,皇上這種直勾勾的注視讓她全身都不舒服,把臉壓的更低些,小聲囁嚅道:“是放下了……”
不知道為何,皇上明明對她一點兒都不凶,甚至很溫柔,可是隻要一對上他的眼神,她就覺得害怕和緊張。
雖然周無妄看她的時候她也會緊張,但那種心跳加速的緊張和這種緊張又全然不同,每一次看到皇上,都會有那麼種誠惶誠恐的感覺……
對,就是眼前這個人,周身的氣迫總是太過逼人,會讓她覺得……喘不過氣?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夠一直站在離皇上更遠一點的地方,起碼……起碼不要讓自己這麼大咧咧的、毫無遮掩的曝露在這個人緊密的視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