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唇瞪著她,“你該知道,我從來不替別人幹這種事。”他提醒道,手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力道。她該萬分感激他,而非是一再地抱怨。
“是嗎?”她隨意地喃喃道,渾然沒把他的話放心上,“那你應該常常做才對。”她說著,壓根沒有注意到此刻兩人間看起來有多曖昧。“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已讓疼痛刺激得拋諸於九霄雲外。
“……”他沒好氣地放下手,他對她的特別她竟然當作成了應該。早知道他剛才就不該幫她揉這腫塊。
“哎,你怎麼了?”頭上的溫暖驟然消失,她轉頭看著他的一臉怒氣的表情,“好吧,謝謝你幫我揉淤血,剛剛就當我說錯話了好不好。”她吐了吐舌尖,自發自動地再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腦袋上。唉,一個男子怎麼就這麼愛斤斤計較,一點都不肯吃虧。
“……”他盯著她,不可否認,她的話讓他的怒氣有些平息,但他沒有必要再去做剛才的那種蠢事。
“怎麼樣,我都已經向你低頭了,你可以快點開始了。”她不耐煩地催促道,小手晃動著他的手臂。
“……”他不語。
“喂,快點啦!”
“你……”可惡!手竟然違背意誌地開始揉起了她頭上的腫塊,更可惡的是,他——竟然下不了手一掌劈暈了她。
唔,好舒服。他的動作讓她舒適地眯起了眼,直接把對方當成了茵茵的替身,“對了……”她像想起什麼似的開口。
“什麼?”
“我好像已經很餓了。”她手按著肚子道。
“……”揉著腫塊的手由掌變拳,碰上了這樣的女人,真是……英雄氣短!
“爺,她真的是唐家的小姐?”看著吃得毫無大家閨秀形象可言的女人,莫沙有點震驚地問道。好可怕的女人,簡直就像是餓死鬼投胎似的,就算是山野村姑都比她吃得有格調。
雖然他們在她昏睡的時候已經查清了她的身份,但是——現在,他在懷疑自己有無調查錯誤。
“我……是啊。”回答的人是唐顏雨而非歐陽帝絕。嘴裏嚼著食物,唐顏雨含糊不清地說道。她不是瞎子,對方眼裏的震驚她當然有看見。不過肚子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千金小姐的莊重先放一邊,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沒見過別家的小姐,有像你這麼吃的。”這樣的“大家閨秀”,也實屬難得了。
“那是因為她們沒有像我這般餓了一天一夜。”不然準也和她一個樣。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她的目標開始轉向了大碗中的湯水。
淳厚的香味,伴隨著桂花的花香,自有著一股清雅的甜味。
好喝!唐顏雨一連喝了好幾口,“對了,你平日彈琴都沒人在一旁聽嗎?”吃飽喝足,她轉頭看向歐陽帝絕,問出了這個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怎麼說?”手中端著一杯清茶,他手指撐著下頜反問道。
“不然你幹嗎要我留下來聽你的曲子啊。”她聳聳肩道。絕日山莊如此之大,要找出幾個家仆來聽他彈曲絕非難事。甚至老是站在他身後的這兩個侍從模樣的人,就可以聽他彈曲啊。
長長的睫毛輕輕一眨,歐陽帝絕的眼瞥向了站在一旁的越眠和莫沙,“的確,應該說是沒有什麼人敢聽完我彈的曲子。”“爺!”越眠和莫沙齊齊叫道。他們也很無奈啊,若是真的聽完了爺的曲子,隻怕他們也一命嗚呼了。
可是為什麼她總覺得怪怪的。唐顏雨晃了晃腦袋,“那我需要在這裏留幾日?”
“幾日?我有說過你隻需待幾日就夠了嗎?”歐陽帝絕懶懶地輕啜了一口清茶道。
“可是……我總得回唐府啊。”她急急道。此刻家裏恐怕為了找她,已經亂得雞飛狗跳了吧。
“回唐府?”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輕抬眉眼。莫名地,他不喜歡她口中所吐出的話。回唐府——在沒有得到他的允許之前,她哪裏都不能回!
“對啊,我不可能在這裏待上很長的時間,我得回家,我爹娘會擔心我的,還有茵茵也會擔心我的,另外還有我栽種的那些花草,如果沒我照顧它們的話……”
修長的手指,赫然按住了那喋喋不休的雙唇,“我不喜歡聽這些話,明白嗎?”他說著,平靜的麵龐之上,有著初次相見時的漠然。
心口之中驀地揚起一股不甚舒服的感覺,這種陌生的感覺是他所不曾體會過的。既然他要她留下,那麼她隻能留下,不是嗎?
唐顏雨怔怔著,那貼在她唇上的手指,冰冰的,涼涼的,似乎在吸取著她唇上的溫暖。雖然他的語氣依舊平平淡淡,但是她卻覺得他是在生氣。
他……生氣了嗎?因為她說要離開?“你……”
“這裏是絕日山莊,沒人可以違逆我的話,包括你。”他盯著她冷冷地道。因為她,他已經破了好多例,但是這並不表示她可以放肆。
他要別人的絕對服從,而違逆了他的人,通常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隻是,胸口之中,對於她的那股異樣感覺又是什麼呢?
收回手,歐陽帝絕站起身子,朝著廳外走去。而唐顏雨則呆呆地看著那白色的背影,手指,不覺撫上那曾經沾染上冰涼氣息的雙唇。
一身鵝黃色的高腰拖地長裙,如瀑布般的長發沒有梳起,而是任其披散在肩上。
纖纖玉臂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掩唇打著哈欠。
來到這裏已經有兩天了吧。自從兩天前的那頓飯之後,她便沒有再見過歐陽帝絕。
明明是他硬把她拖來山莊聽他彈曲,但是卻又不再出現在她麵前。真是不知道那男人究竟怎麼想的,亦或是說,他打算放她回家嗎?
她兩天沒有回家,想必家裏會亂成一團,爹娘很可能急得到處找人。至於茵茵,會在找她之前先大哭一場,畢竟茵茵看似勇敢,其實膽子小得很。而且過不了幾天,她的畫像估計就會上官府衙門的榜單,位列於尋找失蹤人口這一欄。哦,還有她園子裏種的那些花草,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眸子,才打算伸伸懶腰,卻被推門而入的聲音怔住。
“小姐。”清脆的聲音從門邊響起,身穿著淺綠色棉布長裙,梳著小髻的小丫鬟蓮步輕移地走到了唐顏雨的身邊。
唉,雖然待在這裏也有人伺候,但是她……寧可此刻推門而入的是茵茵。
其實絕日山莊也不錯,雖然沒有唐府那般富麗,但是卻別有一番清幽。隻是……她好想回家啊!歐陽帝絕這樣做,分明是非法拘禁她的自由嘛!
“小姐在想心事嗎?”小丫鬟走向桌邊,把手中的托盤放置在桌上問道。
“是啊,在想我的在園子裏種的羊蹄根。”唐顏雨懶懶地回答道。
“羊蹄根?”小丫鬟眨了眨眸子,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詞,“那是什麼?”
“那個啊,是一種草,外形像柏樹的葉子,隻是葉邊是鋸齒形狀,具有清熱解毒的功效,我還是第一次種羊蹄根,如果栽種成功的話,那麼……不過栽種的話,首先要選擇合適的土質,然後再是移植的方式,最後還有……”說到後來,她已經越說越興奮。
“……你有聽懂嗎?”長長的一大篇話後,唐顏雨問道。
“……嗯,有點懂。”小丫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聽了半天,她隻知道是在說一種什麼葉子,“對了,小姐,時辰差不多了,該喝藥了。”她提醒道,端起了一碗藥汁回到自個主子的身旁。
藥?唐顏雨愣了一下,剛才介紹羊蹄根的好心情刹時沒影。瞄了一眼托盤中黑得亂七八糟的藥汁,她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可是昨天你不是已經給我喝過了嗎?”殘餘的苦味至今還留在唇齒之間,由此可見中藥的厲害程度,不是人人都可以受得了的。
“可是那是昨天的份啊。”小丫鬟答道,伸手輕觸碗壁,探著藥汁的溫度。
“昨天?難不成我還有明天的份嗎?”喝了一天的中藥已經讓她叫苦連連,多喝幾天她八成會吐死。
“嗯。”小丫鬟點點頭,“小姐,可以喝了。”溫度剛好,不會燙舌。
“免了。”厭惡地瞅了瞅藥汁,唐顏雨把頭別開,“我又沒生病,用不著喝這些東西。”
“可是小姐身上有傷啊。”小丫鬟指了指手臂上被輕紗遮著的淤青。粉白的肌膚上有這樣的傷痕,據小姐說很可能是從上往下摔的時候不小心摔出來的。至於從哪邊上摔到哪邊下,她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