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2 / 3)

這是一幅雋永的畫卷,一扇敞開的窗口,一個完整的家。

嘉米爾冰原,是生命的禁區。

穆將妻子的血液注入自己體內。

無數白光自界麵射出,化成密實的光牆,從身體掃描而過。幾乎同一瞬間,水晶牆分析出血液成分,並描繪出他的基因圖譜,詳細地揭示出他一生的秘密。

神秘病毒在他體內蠢蠢欲動,開始攻擊他的免疫係統。這些影像與數據,在同一時間傳輸到蓋洛博士的實驗室。

數分鍾後,他單手捂著嘴,氣管湧上一股血腥味,開始劇烈咳嗽。

他拭去嘴邊的血,深呼吸,緊縮全身肌肉,拚命忍耐。汗水從額角、鼻尖沁出,沿著臉頰滑落下來。緊蹙的濃眉下,流露出難以遮掩的痛苦……

曾經,他對自己的力量深信不疑。但現在,他隻能依靠信念來克服神秘病毒和異基因造成的痛苦。

不能放棄,不能倒下,除了忍耐,他別無選擇。

受異基因的影響,神秘病毒的攻擊力增強。五髒六腑在胸腹內翻轉、互相糾纏,難以名狀地痛。

拚命地深呼吸,他想調整氣息,卻無法擺脫燃燒血液吞噬靈肉似的痛楚。

痛苦,讓他失去了時間概念。

仿佛過了一個漫長世紀,也許隻是一個小時,神秘病毒的攻勢減弱,他終於在十七號染色體上,找到抑製這種病毒的基因。

他的基因,是經過了無數次的分離重組,才出現的完美基因。找到控製基因,就可以通過提取、複製,然後注射到患者身上。

修長的軀體,無力地倒在冰層上,痛楚劇烈到幾乎讓他無法呼吸,短暫地休克了幾秒。

體內的病毒被吞噬,但異基因的擴散範圍卻加大了。

他用雙手支撐著地麵,想要爬起來,可是渾身的疼痛讓他耗盡了力量,胸部剛剛離開地麵,就又重重地摔下去。他捂著劇痛的胸口,狂嘔了一口血。

精神和力量正一絲絲地從體內遊走,但是,他不能就這樣死去。他答應過女兒,一定會趕回去;他答應過妻子,一年後簽離婚證書……多麼希望,她永遠是他的妻。

他心愛的寶貝們,讓他萌發了對這個世間的眷戀……不再灑脫,不再超然……

他閉上眼睛,在心底呼喚著愛人的名字。

我的愛啊……等你醒過來,一切的災難和痛苦都過去了……

皮膚浸透了月光,蒼白,冰涼。身體流走了最後一絲力量,他漸漸閉上眼睛,墜入無盡的黑暗中。

十二月的倫城,白霧淒迷,寒風刺骨。

狄米絲走出機場,天空飄起了蒙蒙細雨,如同倫城的冬天,她的內心積壓著一片陰冷的傷感。

深深吸了一口潮濕而寒冷的空氣,她走入雨中。

一襲黑色大衣,搭配圍巾和手套,塑造出修長、冷豔的冬季美女,成為潮濕、陰冷的倫城街頭的一道迷人風景。

狄米絲在黑色雨傘下的臉,齒白唇紅,肌膚如雪,一頭柔軟黑亮的長發,在雨霧中翻飛出美麗的弧形。

灰白色的霧氣中,她攔下一部TAXI,坐了進去。

TAXI啟動,融入車流中。

她側首,望向車窗,卻對一閃而過的建築物視而不見,深邃的眼睛裏,有暮霧一樣的東西,不真實地彌漫著。

結婚、嘉米爾瘟疫、醫院、感染、痛苦……

睜開雙眼,天亮了,世界不再痛苦呻吟,不再恐懼死亡。撒督派來的權威人士製止了瘟疫,挽救了上千條生命。世人歡呼,感謝穆先生消除了病毒,感謝撒督集團治愈了病人。

醒來後,不見穆恩,無論是嘉米爾,還是港市,都不見他的蹤影,隻有小法法守在身邊,興奮地告訴她,穆先生來了,還救了她。

那溫暖的懷抱,溫柔的聲音,美麗的星光,安撫的力量……這一切,都不是夢嗎?

耳畔中,隱約聽見了那輕若柔風的嗓音:別擔心,我會治好你的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如果是夢,為什麼孩子所言和她所見完全一樣?

如果是真,為什麼治好他們的卻是撒督的醫生?

理不清心中的疑問,有種強烈的感覺,促使她來倫城尋找答案。

是夢是真,並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穆先生和撒督究竟是什麼關係?他是否曾經停留在倫城?如今在哪裏?

這些問題,或許有個人可以給她答案。他就是醫療界的權威、製止這場瘟疫的功臣、撒督集團的長老——蓋洛博士。

TAXI緩緩停下,她回過神,付了錢和小費,打開傘,提起簡單的行禮,走下車,抬起頭,眺望這座矗立在倫城郊外的龐然大物——四座高聳入雲的大廈連成一體,組成十字形。

她步上讓人感覺神聖的長階梯,看到一尊大理石雕像,是健康女神許革婭。

健康女神正沐浴在細雨中,被無邊的寒意浸染著,臉上溫馨的笑容已不複存在,平時充滿渴望和生機的眸子,如今似乎塞滿了無奈與悲愴。

她停下腳步,默然靜望,一種莫名的憂傷驀然襲向她。

一位年約四十的女人撐著傘跑出來,微笑道:“撒督夫人,歡迎來到撒督疾病控製中心!”

她收斂漫開的惆悵,微笑道謝,跟隨女人走入大廈。

裏麵的世界,銀色表麵金屬質感十分強烈,充滿神秘、科幻的氣息。建築物的十字中央,是空心柱體,懸架著螺旋樓梯,光線自天空灑落,人走進去,仿佛置身於空中樓閣中。人們很有秩序,動作準確、精確而疏離,以理智主導一切。

上至三號大樓二十七層,秘書將她領進蓋洛博士的辦公室。

“夫人,歡迎您的到來!”白發蒼蒼的老人上前迎接。

“非常感謝您抽空和我見麵!蓋洛博士!”狄米絲伸出手,和老人握手,激動溢於言表,“感謝您救了我們!”

“我很樂意為您效勞,夫人!”老人微笑,請她入座。

不多時,秘書為兩人捧上熱騰騰的咖啡。

卸下大衣、手套和圍巾的狄米絲微微猶豫,終於決定開門見山。

“三天前,也就是嘉米爾瘟疫爆發那天晚上,穆先生來過這裏嗎?”

“是的。”

她沒想到老人如此坦白。畢竟,關於穆先生的一切,都是不可告知的秘密。

“穆先生來幹什麼?”她幾欲屏息。

“幫我尋找克服神秘病毒的方法。”老人深深回視她,聲音有些沙啞和沉重,“他將病毒注入自己的身體,通過病毒在體內的運行找到克製它的基因。”

她震驚地睜大眸子,不敢相信先生是通過這個方法來克製病毒。他仁慈,無私,心裝天下,裏麵卻沒有他自己,這令她感動,又令她感傷。

“他還好嗎?”她的聲音很輕,有些顫抖,“他現在在哪裏?”

這時,門被輕敲了三下,秘書推門走進來,“博士,專訪時間到了,BBC的記者已經在會客室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