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1 / 3)

“秦公子,你就是秦公子?關泰山給你行禮了!”

“行禮?為何要行禮?這麼說,九妹真被你們害了?你們——你們——”

“秦公子,六年來,關泰山一家無時無刻不在感激您的大恩,也許你並不認得我們……啊!”

“石崖呢?他人為什麼不敢出來?當初原就不該讓他將九妹帶走,我好恨自己!好恨自己……”

溝通不良的最佳表現為各說各話,再繼續給他們說下去,激動的一老一小恐怕依然顧著自己的激動,兩方人馬各自拉開了一人。

“泰山,你快告訴我,府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混小子,想勒死那位老伯伯呀?他石府要對不住也是對不住我蕭老頭,關你渾小子什麼事?這麼失禮,真給我丟臉!”

“阿祥——”被逼著移開眼,關泰山終於發現了秦恩公之後還站了個幹癟老頭,眼熟的小算盤撩撥記憶裏某條憎惡神經——蕭掰兩!這勢利小人怎麼在這裏?他當下呆了。

“要不是九妹出了事,他盛氣淩人的石家哪會一見人就跪的道理?死老頭,九妹死了你難道半點也不傷心嗎?還是看著他石府富麗堂皇便動了趨炎附勢的劣根性?”秦方怒紅了臉。

“你這死小子亂咒什麼?誰說阿九死了?欠扁啊你!”蕭掰兩狠狠兩拳,幫這胡言亂語的小子清醒清醒。

“你打我?!說好咱甥舅倆共闖龍潭斬虎穴,相依為命的,怎麼,才進來,便自相殘殺嗎?”

“我還踹你呢,死小子。”蕭掰兩再一腳氣勢洶洶地過去,趁著背對眾人,咕咕嘀嘀道:“你這蠢才,早就告訴你要見機行事,看他們玩什麼花招,瞧瞧你在幹什麼,九兒的麵還沒見,你就想要瘋得讓人趕出去嗎?”

這會兒,所有人都聚在客廳奉茶,氣氛沉滯到極點,甥舅倆還沒機會發揮來勢洶洶的本事呢,看來嚴謹又嚴正不阿得可怕的冷熙祥已開門見山說明蕭家要人的事。

“泰山,我不在的時候府裏怎麼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沸沸揚揚的流言呢?”

“這,府裏的家務事,怎好在外人麵前開口!”關泰山瞪了蕭掰兩一眼,一看到他一副尖嘴猴腮樣就想起這人的勢利無恥,愈看愈覺麵目可憎。

蕭掰兩怒氣熊熊地站起來,“事關我的女兒,我有權知情。”

旁邊的風軒揚趕忙端著茶為他消氣,“喝茶喝茶,若石府真出了什麼混蛋事,始作俑者也是石崖,有什麼火,等會全向他噴去好了!”嗬嗬!別怪兄弟心狠,難得石崖有出糗的一天,做兄弟的怎能不抓緊時機出力往他身上潑尿澆屎呢?

“今天所有事都必須說清楚,別說蕭親家有權有理過問女兒的事,就是一介路人,大丈夫頂天立地,萬事無可不與人言,你不說,難道石府真做了什麼對不住蕭家的事?”冷熙祥嚴厲地說。

“怎樣才算對不起呢?態度差一點點,動轍指桑罵槐,茶水當麵甩,千般不是,萬般不對,這能不能算?”一個嬌媚的女聲傳了來,眾人眼一亮,從門口步入一紅一白兩名女子,紅的豔麗無邊,白的傲雪欺霜。

“放肆!石府的廳堂,豈容你這賤妾插口!”關泰山被搶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關老爺該改口了,別忘了奴家業已下堂,不再是從前那個可任你隨意呼喝斥罵的妾侍,與石府再有什麼瓜葛,也是拜會石夫人而來。”說著,盈盈施禮道:“奴家柳堆煙,這是我妹子封煙水,姐妹倆在城東開了一間花雁闕,裏麵飲食男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雅俗共賞,在座官人若有宴客酬賓的,九折優惠。”

“老爺,兩名小姐是來探望夫人的。”一家仆忙說。

“胡鬧,此等不三不四的煙花女……”

“關老爺,花雁闕做的是正當清白生意,常言道聲妓晚景從良,半世之煙花無礙,我們姐妹倆好不容易脫離煙花苦海,關老爺再出言相輕,便不饒人了。”此番話又嗆得關泰山臉上一陣灰。

旁邊的封煙水正眼也不瞧他,冷冷淡淡地說:“我們姐妹倆是為石夫人而來,其他一切事與我倆無關,失禮了。”

“領兩位小姐到偏廳奉茶。”冷熙祥吩咐道。

倩影離去,廳裏有一會兒的沉默。

“柳堆煙下堂,證實了外頭部分傳言。”風軒揚煞有介事下個結論。

“哼!石崖現在已被姓蕭的女人迷昏了頭,為她做盡一切事,可真是煞費苦心哪!”關泰山口裏怨氣衝天。

“怎麼說?石崖不是將我表妹虐待致病了嗎?你們說清楚!”秦方忍不住跳了起來。

“現在我可不管這檔子事了,你們有什麼問題盡管問石崖去。我隻想知道,這位公子究竟是不是贈金救命的秦恩公?為什麼他會與這姓蕭的牽扯在一起?”

“不要無理,泰山,他當然是,令人想不到的是這些年我們尋找著的救命恩公原來是蕭家人,可是我們不僅沒感激蕭家,還存有那麼大的誤解與偏見,是我們對不住蕭家啊……”

“啊?!”最厭憎的人居然是最該感激的人?這個消息無異是晴天霹靂,將關泰山震呆了。

莫名其妙收受了兩頂大帽子的甥舅倆麵麵相覷了會,一致的選擇便是抬頭挺胸,吐氣揚眉地斜乜關泰山百感交集的老臉,“什麼恩不恩的,我們倆可從來是施恩不望報,也不像某些人啊,倚仗自己是施恩者、大善人,便以為自己有權支使別人什麼,盛氣淩人的,無非是為了滿足虛榮心。”

嘲弄奚落直諷得關泰山抬不起頭來,心中偏見一除,這些日子來自己過激的行為一一掠過心頭。

“泰山,親家說得對,你固執的脾氣是該改一改,插手在石崖的這宗婚事中,因為偏見而否決一切是不公平的。這一點,你該向親家和九兒認錯!”

“認錯就不必啦,快點讓我看看女兒才是真的……”

“九兒梳洗完便到。”一人笑吟吟地走了過來,並恭恭敬敬地向蕭掰兩兩行了個大禮,“小婿拜見嶽丈大人。”

“啊!”這真是很勁爆的場麵,嚇著他老人家了。

“舅父,確定這不是另一個陰謀嗎?怎麼這一群人,個個好像不是玩假的……”同樣受寵若驚的秦方嘀咕。

“哈哈,嘿嘿,女婿免禮。”蕭掰兩拭了拭冷汗。

“義父,師父。”石崖向另外兩位長輩打招呼。

冷熙祥臉色溫和了些許,拉過石崖的手說道:“這位是秦方秦恩公。我根據六年前一張舊票找到揚州,幾經輾轉才找到印章與發票上一模一樣的秦公子,石崖,還不拜見恩公?”

“不必不必。”秦方嚇得手腳直抖。

石崖眼裏閃過詭光,臉上卻動容說道:“秦公子,這麼多年來,石崖總算找到你了!”又一個感恩的人,他究竟做了什麼?真是夭壽喔!

“舅父,難道我真的什麼時候幫助了人而我自己不知道?”秦方悄悄地,冷汗頻頻地問。

“你還問,我還要質問你何時背著我當散財童子呢。”

“散財童子?”他嗤叫,“別忘了六年前我不過是蕭府一尾卑微的食客,若不是我算盤打得快早給你趕出去了。贈金救人?真有銀子,我先救的是自己。”

七手八腳地扶起行禮的石崖,嗬嗬直笑,“別這樣,別這樣,我這人最仁善博愛了,根本不是為了求報答而施恩——唉喲!”

後腦瓜給重重敲了一下,蕭掰瞪了他一眼,搶在他前麵假惺惺地說:“好女婿,我們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一個月前若不是你不限期不計息地借給鋪子一千兩救濟銀,蕭家的生意早就完了,嶽父我對此已感激不盡……”真的好感念恩德,這一千兩就不必還了嘛!

石崖溫笑,“你我嶽婿兩人還提什麼還不還?日後嶽父仍有需要,盡向小婿開口就是。”

“真的?乖女婿,夠孝順!嗬嗬……”蕭老爹兩眼放出亮晶晶的光。

“舅父,現在探詢九妹的情況比較重要吧?”秦方不滿地瞪著蕭老爹,接著挑釁,“我曾說過,九妹有受到丁點傷害,我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我沒忘。”石崖直視眾人,“我明白過往自己有虧欠九兒的地方,一進門就讓她受盡了委屈。但是在乍然明白她對我的重要性之後,我是無論如何也放不開她了,這種害怕失去她的心情在日前她不慎落水時我已深深體會到,我愛她,愛到決意掬盡天下間最美好的東西來到她麵前;而她,也將得到我最大的珍視與尊重,我寧肯負盡天下女子,也不負她,所以,她會是我石崖的妻子,並且,相伴到老。”他深摯地說,背後微有異樣,他若有所感地回頭,看到杵立在大廳門口的蕭韶九淚盈於睫的模樣。

“寧背負盡天下女子……”偏廳中,紅衣女子黯然低語。

“說得倒是悅耳動聽。”旁邊啜茶的女子不以為然。

“他隻是說著好聽嗎?當他得知莊百妍因忍受不了他的冷落而自尋短見時,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冷血地安排她另嫁他人,半點情分也沒有;而我,他用五千兩白銀便將我打發了……”

“別忘了,下堂是你先提出的,是你休他而不是他休你。”

“那是我知道他遲早會那麼做……”

“煙姐,這麼多年,你早該放開了。”封煙水輕蹙著精致的柳眉,不讚同地說。

“是啊,畢竟都輸了。”柳堆煙的口氣尤有淡淡失落,回頭一笑,“往後,咱姐妹倆便相依為命了。”

“相依為命。”封煙水一向孤冷的臉綻放溫情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