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騙子!王八蛋!比高荻椏那個世界上最卑鄙無恥、下流齷齪、神經變態、不要臉的王八蛋還要髒的東西!南宮唯趴在床中央,臉上死死地壓著羽毛枕頭,淚水鼻水口水流了滿臉。

那個混蛋居然騙她?!而她居然還傻傻地任由人家騙,居然還將心肝脾肺髒都掏給了人家?!這下好!他表麵上多親近她,背地裏不知道笑了她多少次?!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為什麼要欺騙我——為什麼?”淚水宛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地滲透了整個羽毛枕頭。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這麼淒涼過,也從來不知道她當女人的潛力居然這麼驚人!輕輕的敲門聲嚇了她一跳,她慌張地抹去殘留在眼角處的淚水,用沙啞的聲音嗬斥著:“不管是誰!都給我滾出去!”

“我也不見嗎?”門後閃出來一張狐狸諂媚的笑臉,高荻椏輕手輕腳地來到自家老大身邊,惟恐一個不小心點燃了火藥庫。

“你來做什麼?看我笑話嗎?”她憤憤地擦拭著狼狽不堪的臉,仿佛兔子一般的眼睛用最最仇恨的眼光看著自家的軍師。

“哪敢呀!我可是一切都為你著想的,哪裏有戲弄你的心情?”高荻椏忙著撇清嫌疑,但是狡詐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他的真正心意。

“我管你什麼目的!也不管你和他們那群殺千刀的有什麼協議!總之你不許說任何幫顧紫芋的話,要不然我要你好看!”南宮唯惡狠狠地看著他在遊泳的眼珠子,心中早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哪有——”嘿嘿幹笑著,高荻椏有一點被抓住小辮子的感覺。唉,有誰說談戀愛的女人會變笨蛋,他家老大明明就比談戀愛前聰明了好幾倍!

“你告訴我,你什麼時候知道事實的?”高家狐狸那副鎮靜的嘴臉表示他知道了一切,而且絕對在很久以前。而且,他最近都不催她找七海徽章了,顯然是了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嘿嘿——就是那個——讓你注意紫芋之前啦——我不是要你從他身上套關於徽章的事情嗎?那之後不久我認識了綠夜,所以就很不小心地知道啦——嘿嘿!”高荻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不知道應該怎樣和老大解釋這個問題。

“那顧紫芋和金鬱都是學生會的人,那麼綠夜、赤鳶、澄海、藍桑和青葵也是了?”她抹幹臉上的淚痕,翻起身來,平心靜氣地詢問著早已躲避一邊的高荻椏。

高荻椏詫異地看著老大平靜的臉孔,雖然有些詫異,但是還是小心翼翼地詢問:“老大,你——不生氣?”

“氣什麼?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南宮唯綻開一朵笑顏,看得高荻椏心裏毛毛的。

“對啦,綠夜是‘綠海’,也是學生會會長。青葵、赤鳶、藍桑、澄海也是學生會裏的人,他們就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成員。真沒有想到,我們居然和我們的死對頭做了朋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高荻椏努力偽裝成遇人不淑的無奈狀。

“我理解,很多事情都是無法預料的。就連現在,我也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南宮唯微笑著拍著他的肩膀,很難得地安慰著同伴。高荻椏為她莫名的舉動嚇掉了三魂七魄,惶惶恐恐地抬頭,看見的卻是一副溫柔的笑臉。那樣的溫柔柔媚,完全不見平時的暴虐之氣,這樣的南宮唯充滿了女性特有的溫柔與光輝,美麗得讓人失魂落魄。他家的老大是這樣出色的美人嗎?他怎麼從來沒有發現過?

“其實——那個,紫芋也不是存心騙你的。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開口,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所以——”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眼睛笑成了月牙形,可是藏在背後的拳頭卻不自禁地緊握。

“當然,他們都當我是朋友,所以一切都告訴我啦。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我都清楚,當然這些重要的東西也知道啊!”唉!人緣太好,又不是他的錯誤!

“喔——你什麼都知道——”所以聯合他們一起來耍我?!

“老大,別生氣啦!”高荻椏笑眯眯地拍著她的肩膀,心想綠夜交給他的任務居然這麼容易就達成,看來紫芋那頓竹杠是非敲不可的了!

“你當然早就知道紫芋是男生啦?”

“當然,我和他是同班的,當然知道。”渾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了要命的話,高荻椏尤自洋洋得意。“所以和他們一起來耍弄我?!”

手指關節喀噠喀噠作響,烏雲在南宮唯頭頂上聚集,兩隻眼睛發出的光線可以媲美探照燈,照得對方心慌慌、神亂亂!

“咦?”怯懦的雙眼看向標準的女爆龍,高荻椏現在才驚覺事情不妙。急於抹油開溜的腳底被惡狠狠地一絆,他立刻合作地吃了滿嘴塵土。

“臭小子!居然敢算計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膽活的不耐煩啦?!找死!你去死!我要打得你連你媽咪都認不出!”串串中氣十足的怒罵聲伴隨著乒乒乓乓的巨大聲響,間或還有慘絕人寰的尖叫聲,一起傳進門邊偷聽的眾人耳中。

“媽咪呀——我們要不要叫救護車?”尹澄海拍著胸口,有些受不了那邊的人間地獄。

“擔心別人還不如擔心自己來得實際。如果進去的是你,八成已經切絲跺碎喂狗了,哪有那麼好命僅僅被毒打一頓?!”韓藍桑撇撇嘴,對門內的慘劇不以為然。

“讓狐狸先進去讓她消消氣也好,呆會兒就算發作也打得不痛。”狄赤鳶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十分卑鄙地推新認識的死黨下火坑。

“你真的——”展青葵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一邊沒有人性的死黨,敢情是綠夜在身邊呆太久了,連惡毒的因子也傳染起來。

“紫芋那邊怎麼樣?”莫金鬱沒有浪費任何口水地直直切入重點。

“綠夜和他一起到花房去了,想必是開解他吧?”

“這樣也好——總之我們還是要小心行事,畢竟我們最大的敵人還沒有出現。我有不好的預感,到了明天,也許一切事情都有巨大的轉機——”第六感一向不錯的韓藍桑黯淡地說著殺風景的話,成功地讓所有的人轉到了目前最重大的問題上。而高荻椏那邊的慘劇仍然繼續上演。

顧紫芋很不快樂。

夏家的花房裏,紅花綠葉的簇擁之中,他懊惱地站在花叢中,憤恨的眸子死死盯著某一個點,很明顯精神在天馬行空地亂跑,而手上也不甘寂寞地發泄著怒氣。

“情況很嚴重。”夏綠夜溫柔的聲音從他旁邊傳過來,製止他再一次摧殘他手中的可憐花卉。

“什麼很嚴重?”他回頭看他的死黨,不明白他說什麼。

“我的花受傷很重。”他指指顧紫芋手中不成花形的夜合歡,憐惜地皺起眉頭,“你心情不好,也別拿我的花出氣。”好慘!他的親親寶貝夜合歡,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喪生在這個小子手上了!

顧紫芋聽他這麼一說,立刻拋下手中的花朵,冰冷著一張臉轉身就走。夏綠夜慌忙伸手拉住他,賠笑著道歉:“開玩笑啦,你有心事我當然擔心——如果不是因為你隻有在植物中心情才會好,我又怎麼會帶你來夏家的秘密花房?”

顧紫芋看了看他真摯的表情和完全相反的狡詭雙眼,心中明白了幾分,“豔麗的夜合歡讓人心情愉悅,那高風亮節的美德不知道養花的主人有沒有?”

夏綠夜看了看他挑釁的雙眼,了然地笑了起來。紫芋不愧是紫芋,很清楚他玩了什麼把戲。不過他的道行還是不夠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翻不出他夏綠夜的五指山了,“水芋,潔白優雅、高傲純潔,可是閣下好像並不是這個樣子。”

顧紫芋的臉冰冷了起來,不明白這個高深莫測的家夥玩什麼玄機。

“看看小唯氣成什麼樣子不就知道啦?你這次玩得實在是太過火了。”夏綠夜俯身聞著夜合歡的香味,似有似無地揭著他的傷疤。顧紫芋的拳頭握起,回複的口氣有那麼一點點不穩,充分顯示出他的心虛,“我隻是想多親近她。”

“那就欺騙她?”唉,動機很好,就是用的方法不對!

“你也有份的!”狠狠伸手打掉夏綠夜手中礙眼的夜合歡,顧紫芋的火氣發作到了極點,“你當時為什麼不阻止我?!為什麼現在要這樣陷害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徽章是你放到我身上的!”

“可是,那是你從她身上摸下來交給我的。”淡淡的口吻敘述著不變的事實。

“我怎麼可能放任學生會長的信物這樣落在別人手裏?!你平時完全不是隨便放的,你早就知道小唯的計劃,故意讓她拿走,再故意讓我拿回來。就這樣玩弄我們在股掌之上,你存的什麼心?!”夏綠夜安靜地看著他激動的神情,耐心地等待他將所有的話吼完,淡淡地露出一抹微笑,“你說完了嗎?”

看到他眼底隱藏的受傷神色,顧紫芋才驚覺到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誤。他慌忙抓住夏綠夜的手臂,一如他想挽回夏綠夜那受傷的心。

“綠夜,對不起!”他急急地道歉,緊緊握著那略顯細瘦的手臂,懊惱的神色充分寫在他臉上,“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我的大腦一片混亂,我根本就是口不擇言!我無心的!”

“你應該知道的。”夏綠夜柔柔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淡然的神色中什麼端倪也看不出來。

“對不起,我已經沒有了虹霓、沒有了小唯,我不能再失去你!”他伸出手,將這個很重要的人緊緊擁抱在懷裏,借助這個擁抱來安慰他受傷的心靈,這也是自從他害死虹霓以後尋求安慰的方式。“你明明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得到幸福的。”夏綠夜溫柔地回抱住他不停顫抖的肩膀,用同樣溫柔如春風的聲音安慰著受傷的男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有別的話語,顧紫芋隻是喃喃地重複著同樣的道歉語,其中的慌張錯亂已經相當於當時虹霓去世險些崩潰的樣子。

夏綠夜歎了一口氣,用手溫柔地拍著他的脊背,唉——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逃也逃不了。

他多麼希望紫芋走出虹霓的陰影啊,所以一手設計了這個圈套。介紹南宮唯給紫芋認識,希望她明媚的笑容和大而化之的個性可以洗滌紫芋的靈魂,讓那純潔無垢的微笑在他麵前再度綻放。而他們之間的矛盾也是他一手安排的,是因為希望紫芋可以更加有生氣一點、更加堅強一點,不要再做一個縮在殼裏哭泣的蝸牛。

但是現在似乎又重蹈覆轍了,紫芋的心靈比他想象的還要脆弱,這個是他始料未及的。看來,他一手導演的戲劇該由他一手結束,更何況那要人命的煞星還沒有出現,紫芋的最大考驗還沒有真正實現。這一切也該由他這個罪人來親手結束了!

“虹霓的悲劇你想再上演一次嗎?”溫柔的語氣仿佛尖銳的釘子,筆直地釘在顧紫芋傷痕累累的胸口上。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幾年前糾纏不休的夢魘仿佛電影一樣在他眼前重放。

“我不想再看見第二個虹霓。”

顧紫芋猛地鬆開緊擁著他的手臂,用哀痛的眸子看著那和虹霓一模一樣的容顏。那是多麼讓人心痛的樣子啊,曾經在午夜夢回時,惹得他傷心哭泣。而那端麗的容顏也仿佛昭告著他當年的罪行——暗夜,懸崖,水芋,白裙,微笑,哀求,掙紮,背叛,錯手,死亡,控訴。

他永遠無法忘記虹霓無法置信的表情,永遠無法忘記夏豔夜聲聲的控訴:劊子手!你這個殺人凶手!我永遠不會原諒你!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殺死你!

他捂著頭,忍受著那突如其來的劇痛。越來越多的記憶片段衝擊著他的大腦,朦朧的淚眼也仿佛再次重現當時的情形——對了——虹霓她不是失足掉下去的!

“紫芋?”夏綠夜擔憂地伸手撫摩著他的額頭,卻被狠狠地一手甩開!顧紫芋頭也不回地向出口走過去,僵硬的四肢顯示出他現在極度複雜的心情。憤怒、悲傷、後悔,充滿了他的內心,而他,卻無法找到發泄的出口。小唯絕對不會是第二個虹霓!因為虹霓欺騙了他,而這次,是他欺騙了小唯!夏綠夜溫柔地撿起地上被他蹂躪過的夜合歡,那火紅的顏色仿佛控訴著顧紫芋當年的罪行。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徊從之,道阻且長。”

“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所謂伊人——所謂伊人——伊人——”他將花瓣湊近嘴唇,閉上眼簾,享受著那柔嫩的觸感,喃喃地念著那古老的、仿佛訴說著淒楚愛情故事的詩詞,眼前仿佛浮現出當年的情景——

“水芋——絕色佳人——虹霓,究竟佳人是你,還是另有其人?”淡淡的語氣伴隨著同樣淡淡的眼神,揭示出過往的恩恩怨怨。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擰著眉頭,顧紫芋看著圍坐在南宮唯房間門口打瞌睡的眾家兄弟,耳朵接收著不停傳過來的熟悉哀號聲,實在搞不清楚他們在搞什麼鬼。

“紫芋?你來啦。”揉著惺忪的睡眼,尹澄海看著長發飄逸、美豔無倫,但是一臉凶相的死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淩厲的眼睛掃視了周圍陸續醒轉的同伴,心中的不悅上升到了極點。

“如你所聽,聽見高家狐狸的慘叫沒有?從舞會散了以後,就一直被你家的人毒打到現在——”狄赤鳶打了個意猶未盡的嗬欠,抬腕看了看受刑的時間,“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了吧——看不出來高家狐狸那麼文弱的人,居然這麼耐打,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斷氣。”

“赤鳶,你就不要說風涼話了,還是快點讓開讓紫芋進去。”韓藍桑推了要死要活的死黨一把,自己已經提前一步明智地讓出了位子,“紫芋,快點進去,南宮唯需要你的安慰。”

“對呀對呀,我們這些閑人還是早早回去睡覺,免得幹擾人家辦事!”展青葵打著哈哈,幫忙把死賴不走的不識時務者拖走。

“可是,青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