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我的等待,仍是一地荒蕪的煙頭。換來的卻是樂冬的一通電話。
她居然決定和沈守業結婚了。
在我還遲疑著要怎麼去和她重新開始的時候,她很輕易地就將自己丟了出去。
縱然我心裏有再多的惆悵和猶豫,在聽完那通電話的時候,也全被我的恐懼衝潰了。我隻想衝到她麵前去,無論下跪還是怎樣,隻求她給我最後一次的機會。
她受過的傷害,我會用以後漫長的時間來為她撫平。
我從來沒有那麼恐懼過,握著方向盤的手,不停地顫抖,牙關緊咬,身體僵硬到不行。
當車子下了高架橋,轉彎的時候,我突然覺得眼前一片刺目的光亮,手腳不聽使喚,就像那一年,站在操場上,她甩開我的手,頭也不回走掉的時候。我想追上去,可腳像生根似的,使不上分毫力氣。
我不知我躺了多久,也不知還要這樣躺到什麼時候。
眼皮沉重地抬不起來。我想動動手指,手機,我想要我的手機。我想打個電話給她,告訴她再等等我,隻要再等我一會兒,我就把我以後的全部時間都交給她,隨她處置。
我想告訴她,如果她願意,我們可以重新回到那個小城去,在那所老房子裏安靜地生活下去。
可一切都是徒然。我全身都動彈不得。
我聽得見有人在我身邊說話,隱約聽得出是樂冬,有時又會是母親。
她們的聲音輕飄飄的,似乎帶著哭腔。
我很想睜開眼睛。心裏抽疼著,一下一下。
怕來不及,恐懼沒有一刻離開過我,時間從不曾這般有意義過,一秒一分,都讓我恨不得想用未來十年、二十年的壽命去換。
我時而清醒,時而昏沉。身體沒有絲毫的好轉。
有時能聽見樂冬驚喜地聲音,“伯母……伯母,你看,你看他的眼皮在動。”
可卻睜不開。無力而悲戚。
有一天,耳邊很吵。
母親和樂冬似乎為了什麼事在爭執,還摔了東西,砰得一聲巨響。我幾乎以為我要睜開眼睛了,可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後來,母親妥協了。
我似乎被挪動著身體,輾轉著走了很遠的路途。後來我想到,我是在車上。
車子停了下來。
外麵有笑聲,有歡呼聲,也有音樂聲。
我聽不分明,隻覺心裏像被掏空了似的。
我聽見樂冬哭的聲音。她的手指放在我的臉上,輕輕地摩挲。
她說,“孟永勳,你還是不要醒來嗎?”
“你不是想見她嗎?我帶你來了,你睜開眼看看啊。”
我努力地想要睜開眼,可眼前像是被人蒙上了黑布,無論我怎樣堅持,都躲不開,逃不掉。
外麵喧鬧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
樂冬哭得很洶湧。
她說,“現在,你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我想我猜得出,她帶我來的地方是哪裏。那個我愛的人,就在我麵前,成了別人的妻子。而我,卻無能為力。
突然覺得一陣陣的委屈,從來沒有這麼悲哀過。以前隻覺得心空了,現在才知道,最疼的時候,心是沒有感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