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耀沒說話,隻慢慢的整理著紙錢。
“你這孩子,怎麼不說話呢?”於氏推著女兒道,長女從小聰明伶俐,深受家翁喜愛,把她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於氏一年也難得見女兒幾次,女兒又是冷清的性子,她有時候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和女兒相處。
“我夫君這會還躺在外麵沒下葬呢。”陸耀淡聲道。
於氏被女兒的一堵,半晌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她沒好氣的說:“當初你也不願意嫁給他,怎麼這會他死了,你倒是情深起來了?”
“不說前事,這些年他對我很好,你們就算有什麼想法,等太太平平送走了他,再提不行嗎?”陸耀毫不客氣的對母親。不用母親說,她也知道家裏定又是給她找了一件“合適”的婚事,現在是來讓母親探她口風。要說陸耀對宇文浩有太深的感情,那是假的,可這麼多年夫妻,宇文浩也沒什麼地方對不起她,他就這麼走了,還走的那麼淒慘,陸耀怎麼可能不傷感?
“虧你還對婁家那新媳婦那麼好,結果人家也沒手下留情。”於氏悻悻道。
“戰場無父子,你還指望人家丟了刀,任你砍嗎?”陸耀反問。
“你這孩子——”於氏氣道,“就不能跟我好好說話嗎?”
陸耀也知道自己的態度傷了母親,“母親,對不起,女兒不是故意的。”陸耀雙目微垂的道歉。
“算了。”於氏也知道女兒的脾氣,懶得跟她計較。
這時候屋外響起了一陣騷動,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陸耀眉頭一皺,起身往外走去,靈堂裏麵已經一片狼藉,而她的大家元氏披頭散發,形若瘋魔的朝一人破口大罵,“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這個賤種!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了我的浩兒!”
那人身體挺得筆直,任元氏破口大罵,一聲不吭。
陸耀怔了怔,才想起這人是宇文靖,宇文浩死後,此人就是家翁認定下任繼承人,甚至還以嫡子的身份記入了族譜,元氏知道後,就大鬧了一場,被家翁以養病為由,送去了別莊,明天阿浩就要出殯了,才讓她回來的。
元氏罵完宇文靖,又趴到宇文浩的靈前大哭,“阿浩!阿浩!你這狠心的孩子,你怎麼能丟下阿娘就走了呢!阿浩啊——”元氏想起死狀淒慘的兒子,就悲從中來。
宇文浩被高嚴劈成兩半後,親兵驚慌過度,四處逃逸,甚至沒有給宇文浩收斂屍身,還是打掃戰場的宋人知道了宇文浩的身份後,將他兩半的屍身送了過來,當時宇文浩全身鮮血流盡,內髒都沒有了,身體完全的癟了下去。宋國送來的時候,倒是讓人休整過了,天氣也不是太熱,送到家中的時候,也沒有太不像樣子,可對元氏來說,看到短了一截的兒子後,當即就暈過去了。
“大家。”陸耀上前想扶元氏起來。
元氏一看陸耀,心裏就更來氣,用力的甩開陸耀的手,“都是你這個喪門星!一定是你克死了我的阿浩!”元氏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陸耀,一點都不像她們爽朗大方的鮮卑女人,跟那些扭扭捏捏的南蠻子女人一樣,跟兒子成親這麼多年,都沒有生過兒子,這還算女人嗎?
陸耀被元氏一推,身體往後連退幾步,眼看就要摔倒了,宇文靖動了動,上前扶住了陸耀,等陸耀站穩後,就鬆開了他。
元氏看到這一幕,更是紅了眼,“你們——”
“你鬧夠了沒有!”宇文雄陰沉著臉走來,他身後還跟著陸山。
陸山和於氏看到這一幕,臉色都不是太好看。
“陸兄,賤內憂傷過度,失態了,你們多多諒解。”宇文雄對陸山拱手歉然道,又對下人吩咐道:“還不扶夫人進去休息!”
元氏還想哭鬧,但看到宇文雄鐵青的神色,她身體縮了縮,她倒不是怕宇文雄,她是怕宇文雄不讓她陪兒子,嘴裏嘟噥了幾句後,就坐在兒子靈前大哭兒子,“浩兒,我的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