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抿了抿嘴,半晌不能呼吸,眼神亦不能移開。
他所看到的,在他的預料之外。
這隻是一本空的相冊。
——不。
崇宗將整本相冊翻了一遍後,找出了兩張照片,對這一本厚達數百頁的相冊來說,區區兩張照片實在是很寒磣,而在這寒磣背後的,這份寒磣所影射的,是水素的蕭索生活。
該說是值得慶幸吧,這兩張照片上都有水素,盡管年齡相差了很多很多。
較近的一張,是水素與有希的合照,兩人在學校的教室裏,背靠著窗戶,笑容很燦爛,有希雙手挽著水素的胳膊,黏在她的身上,看起來非常甜蜜,而水素,亦露出了漂亮的酒窩,單手比著V的手勢,相當幸福的樣子。
相較之下,另一張照片的快樂就沒來得這麼單純了。
照片的背景是公園,年輕的古賀紫衣,抱著看起來才幾個月大的嬰兒,溫馨的笑著。
那個嬰兒是水素嗎?也隻能是水素了。
以如此大容量的相冊來裝這兩張薄如紙片的相片,其意義,不言已明,躍然紙上。
崇宗將相冊合起收好,接下來要看的,是那一疊信封,透過放在最上麵一張的封麵,崇宗就已經明白了這些是什麼。
古賀紫衣給水素的生活費,每月一封,都以信封裝好,連日期也都清清楚楚,從沒提早過,也沒推遲過,都是每月的十五號。
這意味著什麼,崇宗並沒有權力去妄加評論,但有件事卻很容易看出來,至少是對自小窮慣了的崇宗來說。
每個月,準確到按天給錢,固定數額,這無論是對誰來說,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是對做著辛苦工作的古賀紫衣,以她的年齡來說,這份工作的價值,遠非人們隨意想象的那樣豐腴,而是更為寒酸的,折磨身心的。
這對水素來說意味著什麼,對古賀紫衣來說意味著什麼,而對於旁觀者的崇宗來說,又能從中理解到什麼,這些,決定了這件事情接下去的發展方向。
崇宗歎了口氣,然後,抽出了這疊信封中唯一一封不同的特例。
日期標注著為這個月的信封,裏麵的錢還在,並非是沒有開封過,而是開封過,又收起來了。
這說明了什麼?
不再添加更多條件的話,其實什麼都說明不了。
崇宗將這個信封獨立抽出,認真的觀察過後找出了值得注意的另一個地方,——這個信封的背麵有點髒,並且還有小程度的磨損,就像是被摔到過地上一樣,而且還是在裏麵裝有一定重量的東西的前提下。
這表示了什麼?是水素自己拿信封發泄怒氣麼,也不是不無可能,但這麼多封信唯獨是這一封,而且還是日期最近的這一封,崇宗更願意對其產生再多一些的想象。
比如說,把這封信,與水素那晚的遍體鱗傷聯係在一起。
這是遠超出想象力可能的做法,要將其聯係在一起除了編造與臆想外別無橋梁,但崇宗寧願選擇這條路,因為這條路所帶來的可能性要美好得多。
因為崇宗知道,能真正幫到水素的人,並不是他自己。
在這個鐵盒子之後,崇宗又花了一個多小時尋找線索,但遺憾的是毫無斬獲,隻是光找到那個鐵盒子,對崇宗來說也已經算是意外收獲了。
離了屋,他翻過圍牆,用手掃了掃手臂上因為寒冷而立起的雞皮疙瘩,準備離去。
然後,他看見遠端的路燈之下,有一個見過的身影正在慢慢遠去。
那一條紫色的連衣裙,以及上麵點綴著白色的小花。
在夜晚裏,盛開著的,絢麗的紫藤蘿。
或許,這才是今夜裏,最大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