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一你好,落影斑駁注冊日
隻是因為想做
所以就這麼做了
這是一種任性
更是一種自由
還是一種奢侈
她的肆意妄為
不過是一種對生活的渴求
在把行李寄放到門衛大伯的傳達室後,崇宗與本多老師穿過了校門後的廣場,進入了教學樓區。
和傳聞中一樣的預備鈴在崇宗的耳邊回響著,崇宗跟著本多老師,走上樓梯來到了二號樓的三樓。
東憲中學一共有三幢教學樓,一號樓是供給初一以及初二學生的。初一學生兩層樓,初二學生兩層樓。二號樓是初三學生,以及教師辦公用樓。三號樓是專門為各種各樣的社團活動準備的。
原本,崇宗以為本多勝雄就是班主任,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當他們兩人到達班級門口時,已有一名約莫二十一二歲的女性等在那了。
淺淺的眼瞳在透明的深處淡漠的透出暗邃的草綠,攝人心魄的美麗。
崇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呆呆的看了數秒,才被她不耐煩的一聲『切』喚過神來。
『妹的,怎麼又是一個小鬼,真他妹的,學校愣是給老娘扔這種小屁孩做甚,真是找抽,真他妹的校領導。』
假如反差是可以吃的東西,那麼想必此時崇宗已經撐死了。
本多勝雄的表情很尷尬,額頭上滲出的汗珠被剛好掛過的一陣風吹上頭頂,滋潤了他的地中海。而崇宗,仿若沒有聽到這個女生剛才隨意說出的粗口,還不太能理解現在是什麼狀況。
『荒木真弓,老娘叫做荒木真弓,是你的班主任。』
自稱為荒木真弓的女性,以相當太妹的眼神瞪了崇宗一眼,隨後對著本多老師說了一句『勝雄,沒你的事了。』,於是已經是中年男人的本多老師就這麼被一句輕蔑的話打發走了,目送本多老師離去的崇宗,聽到荒木真弓甩下一句『小鬼給老娘在這兒等著。』,看著她徑自進了教室,而自己則呆站在門外。
原本隔著門都還聽的到喧嘩的班級,一下子鴉雀無聲。
『這都怎麼了,剛才還不都叫得很歡嘛,他妹的跟發情的野雞一樣咕咕咕叫個不停……都把你們的腰給老娘挺直了,例行公事開班會了啊……』
荒木真弓那囂張的聲音與崇宗漸行漸遠,原本崇宗對她的第一印象真是好到不行(在她開口以前),染成茶色帶著幾縷棗紅的細碎短發清澈飛揚,些許蓋住眉毛的斜劉海與靚麗的眼睛搭配得天衣無縫,略有點肥肥感覺的下眼瞼給她增添了不少可愛的感覺……
隻是一開口的那句『妹的』,讓世界瞬間被打上了反色效果,黑白顛倒的那種感覺。
呆若木雞的原地站了許久,崇宗才艱難的調整過來。
——原來這個妹子就是班主任啊……她剛才直接叫了那地中海大叔的名字,口氣也沒半點禮貌,還真是有夠沒大沒小的。
『明天就是新學期的第一天了,這操蛋的生活又開始了……』
在教室裏的荒木真弓正做著充滿時代氣息的新學期動員,在國內總聽到的注冊日老套的台詞,在這裏連一點影子都看不到。站在門外的崇宗一邊聽著一邊思忖著如若讓PTA的人看到此幕情景(PTA,全稱Parent-TeacherAssociation,日本的家長教師協會。),大概會演變成另外一番翻天覆地的末日景象吧。
『另外,今天轉來了一個小鬼……』
教室裏的話題轉移到崇宗身上,這句話讓他的心跳錯過了一拍,握緊了拳頭輕輕錘了錘胸口,定了定神。
——再怎麼說這也算是初體驗……
頭一回當轉校生,可以一下子認識很多新麵孔,想象著可以遇到怎樣有趣的人,崇宗就興奮不已,而緊張什麼的,早已被大叔心吃掉了。
『喂,小鬼。』
荒木真弓用指關節敲了敲黑板,銳利的目光落在崇宗身上,讓崇宗一瞬間有自己被完全看穿的錯覺……就像銳利的手術刀一下子把自己解剖得肉歸肉、骨頭歸骨頭,滿地大腸小腸肝髒堆疊那樣惡心的感覺。
『是。』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崇宗做了一下深呼吸,放鬆了一下算不上英俊,但也還對得起祖國人民的臉,昂首挺胸的走了進去。在進去的一瞬間,即使不用轉頭看,崇宗也可以感受到無數的目光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朝他射了過來。
嗯,怎麼說呢,這種感覺。
用兩個字來概括的話就是『視*』。
啊,那個*字貌似被屏蔽了……好孩子別去查哦。
但總而言之肯定不是明星走過紅地毯被媒體關注的那種感覺,應該說,崇宗有一種,微妙的,櫃台玻璃窗裏等著被賣的商品的那種,天真無辜的感覺。
走上講台的道路格外的漫長,盡管三步並作了兩步,但崇宗還是覺得掙紮了許久,才終於踩上了那木製的講台,得到了把目光正大光明地投向班裏的機會。
放眼看向講台之下。
看著崇宗的人,帶著各式各樣的表情。有一臉興奮的,也有一臉傻樣的,不知為何稍稍帶著敵意的,像看路人一樣冷漠的,和附近的學生咬耳朵交換著意見的……當然,也有低著頭做著自己事情的。
和國內一樣,也有一心埋在考大學的艱辛事業裏,雙耳不聞窗外事的學生。
——喂,才中學三年級誒。
整體來說,同學們對於轉學生是充滿了期待與興奮的,就像是RPG遊戲中有新的成員加入隊伍一樣讓人雀躍不已。
荒木真弓輕輕咳嗽了一聲,微微吵鬧的班級立刻安靜下來,效果拔群,這個班顯然已經被她調教完畢了。
『這家夥是新來的轉學生,從今天歸入老娘的班,也就是三年(A),不想死的話就別惹事端,聽到了沒。』
『是!』
並非是那種懶洋洋的『是~~~~』,而是整齊劃一聲音洪亮的『是!』,這份紀律感讓崇宗誤以為現在是軍訓中,教官與學員之間的對話。
不過崇宗的感慨沒能持續多久,就被本能的危機感所打斷,荒木真弓不耐煩的盯著崇宗,那眼神就好像是在凶巴巴的質問著『你的回答呢?』。
『是、是!』
崇宗及時的回答讓荒木真弓收回了目光的逼視,她似乎對錯過了給崇宗一點教訓感到非常惋惜,痞氣十足的砸了砸嘴,發出『切』的一聲。
喀喀喀,咚咚,喀喀喀。
伴隨著強勁的力道,荒木真弓在黑板上用粉筆寫下了崇宗的名字。正如同她的性格一樣,她筆下的字也是一樣的狂放不羈,雖然帶著十足的藝術美感,不過卻讓人難以辨認。這是荒木真弓自成一派的風格,在東憲中學,她的粉筆字有著不小的名氣,甚至是周圍的學校也有學生慕名來參觀。在寫完崇宗的名字後,荒木真弓聽到同學們在講台下發出的小聲讚揚,不免有些小得意,難得的笑了。
她笑起來的時候,非常漂亮,顧盼生輝,宛若驚鴻。
『呃,上杉崇宗……?』
以至於她念錯了崇宗名字後過了三秒,崇宗才意識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念錯了。
大概是拚音沒那麼好記吧,亦或者是這太妹根本就沒有認真看過崇宗的轉學資料,盡管漢字是一樣的,但本多老師卻用日音念法讀了崇宗這兩個字,而不是漢語拚音的發音。於是,崇宗決定抓住這個機會,更好的介紹自己,畢竟初印象和初體驗是一樣重要的事情……咳咳!
『老師,不是那樣念的。』
果然開口是需要勇氣的,沒想到第一個被這聲音嚇到的人就是崇宗自己。
然後荒木真弓捏斷了手中粉筆的聲音再次讓崇宗嚇了一跳,當然,其實是全班都嚇了一跳,畢竟敢否認荒木真弓的笨蛋對他們來說相當新鮮,這還是第一次見。
『怎麼了,上,杉,同,學?』
荒木真弓一字一頓,聲音倒是相當平緩從容,語氣也平淡若水,隻是這說話的節奏,每一下停頓,都讓氣氛越發的緊繃起來。
『我的名字,不是那樣念的,荒木老師。』
在說完這句話的那一刻,崇宗仿佛看到荒木真弓臉上閃過一絲笑意,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她一屁股坐到了講台上,耍流氓一般的對崇宗說出一句『那該怎麼念啊~小,弟,弟?』
氣氛似乎緩和了下來。
崇宗暗自慶幸自己把『錯了』這兩個字吞下肚沒有說出來,否則氣氛就不可能這麼輕鬆了。他掃了一眼講台下,全班人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又看了一眼荒木真弓,她努努嘴示意自己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於是崇宗從粉筆槽中拿起粉筆和黑板擦,先把原本荒木真弓寫的漢字擦掉,這個動作讓班裏的同學們發出一陣小小的驚呼,荒木真弓也立馬擺出了『這小鬼丫的真想要找死麼』的表情,但察覺到這些,亦或是沒有察覺這些的崇宗,自顧自的踩著他不緊不慢的步調,用標準的正楷在黑板上筆走龍蛇,款款落下自己的名字。
『我叫做上杉崇宗,從中國廈門轉學過來京都,請大家多多指教。』
這簡直就是公然挑釁。
當然,崇宗並不覺得,荒木真弓在看了崇宗的字後似乎也就釋然了,沒什麼表情,亦沒什麼動作,倒是同學們都在小聲的煽動烈火,希望能看到班主任與新來的轉學生決一高下。
畢竟,他們在剛才,都為崇宗那漂亮的正楷字體驚訝得合不攏嘴,這麼漂亮的漢字,他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別人寫出來。
『咳咳。』
看穿了大家用心的荒木真弓,右手握拳靠著嘴巴輕輕咳嗽了一下,看明白這示意的同學們,有些掃興的,應付的鼓了鼓掌對轉學生表示歡迎,這種應付的態度看在荒木真弓的眼裏,她的目光橫掃班級一周,掌聲立刻變得無比熱烈。
——果然是已經被調教完畢的班級。
或是歡悅,或是困惑,他們的表情各不相同,但似乎沒有明顯表現出厭惡情感的。
始終觀察著這些的崇宗,對荒木真弓感激的笑了一下。
——顯然是是我自己太過於在意了,即便是在國內來了一個日籍留學生,大家也將會是開心接受的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