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1 / 3)

強愛俏丫頭(嘲風)

楔子

在墨西哥東部尤卡坦半島上,有一座約三到四米高的小金字塔被掩藏在蓊鬱的熱帶叢林當中。月光從濃密的叢林枝梢間泄漏下來,但覆著深深青苔的金字塔毫不客氣地將所有光芒全部吸走,就像清泉流於沙漠,沒有半點痕跡會被遺留下來。

金字塔寂寂地躺在叢林深處,猶如黑暗中巍然不動的龐然怪獸。它這樣躺著已經十幾個世紀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再躺上幾百個世紀對它來說應該都是沒有問題的。

隻不過,這“嘭嘭嘭”的聲音算是怎麼回事呢?

“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呢?”一個醇厚的男人的聲音打破了南美叢林的寂靜。

“我這樣一個,”男人孤獨的聲音在繼續,“聰明能幹,優雅強壯,敏捷睿智……可能是集了所有男性優點於一身的男人,”他咆哮一樣地叫道,“為什麼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方出現?”

“頭兒,碰到塔頂板了。”第二個人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我先下去還是你先?”

“把電筒拿過來,”剛才還在仰天臭屁的男人立刻蹲下他的身體,“不要急,先等一下。”他舉高了放置著高功率電池的太陽燈,“這上麵似乎畫了點什麼東西。”

“畫了點什麼東西?”第三個聲音出現,“加菲,要照相嗎?”

“要!”叫做“加菲”又叫做“頭兒”的男人把手裏的電筒交給身邊的人,接過第三個男人遞過來的夜視照相機,從各個角度拍攝了這充滿瑪雅全盛時代藝術風味的塔頂板。

“這個圖形……”加菲一邊拍攝著,一邊口中喃喃自語,“代表女人,她捧著一個……骷髏,不錯,是一個骷髏,光線從骷髏當中四散開來,人們紛紛拜倒在地上……奇怪,為什麼羽蛇神要背對著他們,他不是瑪雅文明中最強大的神嗎?”

“有這樣奇怪的圖?”第三個男人忍不住躍躍欲試起來,“你讓一下,我也要看。”

“回去有的是你看的時候!”加菲說,“你要是不能在一個禮拜內給我把這些資料整理出來,我就炒你的魷魚,所以現在你就歇著吧。”

“可惡。”男人苦笑地哼了一聲,然而斥罵中似乎真正的怒氣卻一分都沒有。他然後又問,“加菲,你真的確定我們這麼做沒有問題吧?”

“Shire!”加菲煩不勝煩地罵了一句粗話,“淩青,你是第一次跟著大爺我出來做活兒嗎?”他怒道,“竟然敢不相信聰明能幹,優雅強壯,敏捷睿智……”

淩青連忙打斷他無休止的自戀,“我相信了,我相信了。”深深的笑意鐫刻在淩看起來有些柔弱感覺的嘴角,當夥伴這麼久了,久到也許那個家夥都已經忘記他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了。不過這些隻要他還記得,那麼就什麼都足夠了。想著這些,淩的笑容更加清晰起來。

自吹自擂被人打斷,加菲總覺得有點不爽,“如果不是墨西哥政府收了錢又反悔,我們需要在這樣的時間出現在這裏嗎?哼,距離約定的期限隻剩下一個月,如果我們還是不能找到讓那些大佬滿意的東西,我這個項目的資金就要被撤回去……Shire,明明我是這樣聰明能幹,優雅強壯,敏捷睿智……喂,馬克,你幹什麼?”

“頭兒,讓我說一句老實話吧,我情願死在下麵的金字塔裏,也不想死在你的臭屁下麵!”馬克無奈地攤攤手。

“混賬!”加菲惱怒地吼了一聲,隨即冷笑起來,“就你這樣的廢柴,有本事你就下去我瞧瞧?”

“頭兒,你這是對我的侮辱哦,我怎麼說也是考古經驗豐富的……”

“廢柴!”

“哇咧……”

“夠啦,”淩青忍無可忍,“你還要不要下去?你看看,連啟明星都出來了,還浪費時間?”

“啟明星?”加菲明顯愣了一下,“這裏可以看見啟明星?”

“你自己回頭看一下不就知道了?”淩青冷冷地說,但隨即也呆滯了一下,“對哦,這裏唉,”他詫異地抬頭看著方寸大的叢林間隙,“怎麼那麼巧的?”

“咦,頭兒,你看這裏也有啟明星哦。”馬克說著忍不住就用手去摸那塔頂板上一角畫著的點。

“別動……啊!”伴隨著一聲響徹叢林的慘叫,加菲整個人已經詭異地從地麵上消失了。

“……”馬克維持著張大嘴巴的蠢樣足足兩秒鍾,“淩,繩子呢?”他隨即爆發出不亞於加菲的慘叫,“頭兒,頭兒掉下去啦!”

與其說是“掉”下去,加菲覺得自己更像“滑”入了一個深深的隧道。以他的身手卻連一個可以撐住自己的點都找不到,他完全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隻能隨著這似乎是斜的甬道不斷下滑。

“砰”的一聲巨響,他龐大的身體連同不知道積累了幾千年的灰塵一起落在地上。

“哇……”痛得慘叫的加菲下一刻就知道自己錯了,他最不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張嘴,現在他所吸入的空氣不僅刺鼻得令人窒息,更糟糕的是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千年累計下來的病變細菌。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成為新一單金字塔詛咒殺人事件的主角,加菲發現自己的手都嚇得綠了。

但是!他猛地呆了呆,他看見了他自己的手?這怎麼可能?這難道不是千年不曾開啟的金字塔嗎?這難道不是連光線都會被吞噬的金字塔內部嗎?這難道不是現實而是他已經摔死了所以在地府了嗎?

他慌張地抬頭,然後他看見——

在他正前方不足半米處,有一個黑石柱。而在那等人高的黑色石柱上麵,安然端放著一個水晶頭骨。

那一霎那,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是不是會死,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甚至,他忘記了呼吸!他發誓他一輩子也忘記不了那個情景,蒙蒙朧朧的光線從他掉下來的那個甬道斜射進來,不偏不倚地籠罩在那美麗得詭異的水晶頭骨上麵。晶瑩剔透,完美絕倫!

就在他為這傳說中才有的水晶頭骨目眩神迷的時候,似乎有一縷光束射入頭骨的某個位置,經過頭骨不知如何地轉折以後竟然從頭骨的雙目折射出來。因為他正站在水晶頭骨的前方,所以頭骨雙目射出來的光線也就那麼巧地射入他的眼中。

那是一連串的圖形符號,不,那是瑪雅的文字!加菲突然領悟到。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防毒麵具突然打在他的身上,然後耳中就充滿了馬克的大呼小叫,“頭兒你還活著嗎?我下來啦!”

光線被遮住,剛剛射入眼睛的瑪雅文字也驀然中斷,在加菲惟一能記得住的範圍裏麵,他似乎隻看見了一個女人,她張著嘴,一個清晰的聲音與此同時傳入他的腦海,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那麼她所說的就是——羽蛇!

瑪姬·蘇的敘述——

我並不知道自己是否最終可以寫出這樣一本像樣的小說,但大家都認為還是應該由我來執筆把這個故事敘述出來。所以我想我還是應該嚐試一下,看看是否有這樣一種可能,讓大家能夠跟隨著我的腳步一步步看清楚這個多少有點傳奇味道的事件。當然,這裏麵也有一些賈斯汀博士的紀錄片段,畢竟一個事件總是也需要其他角度的觀點。

事件,是的,至今我還是認為這是一個事件,我才不管那些小報……甚至國家地理雜誌上怎麼渲染這個故事,對於我的生命來講,我確實地認為這是一個事件,一個在其他任何人的身上也同樣可能遇到的事件!

現在想起來,這件事起始於去年的八月份,當時,我終於承認自己不能勝任某個不名譽的角色而決定走出來,碰巧我又在報紙上看見了加州大學與洛杉磯國立大博物館合作項目的信息,於是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來到了洛杉磯。

下了飛機以後的第一秒我就開始後悔,其實說起來我也許可以不用這麼倔強的,畢竟我這樣一個根本沒什麼跟人一起工作的經驗的女性,也不是非常聰明,也不是非常敏感,甚至也不是很漂亮——當然,我企圖獲得的這個職位跟漂亮很難搭上關係。不過總之,我覺得我不應該這麼魯莽地離開原來還堪稱舒適的生活,匆匆忙忙地踏上這次旅程。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去辦理一下手續,坐下一班飛機回家的時候,一群人呼嘯著向我的身邊擠了過來。

“賈斯汀博士,賈斯汀博士!”很多看起來有點像人,但衝撞力堪比獅子的男男女女形成一股潮流把我迅速地包圍起來,又推動著我往後退去。

“我不是……”我企圖解釋,但手裏的包一時沒有拉緊,就那麼被人扯了過去。我頓時失色,這裏麵有我的全部家當還有所有的身份證明,假如遺失了這個包,我……我簡直不敢想象該怎麼辦才好。

“賈斯汀博士,跟我們談談這次合作項目的內容好嗎?”

“究竟是怎麼樣的課題需要您這樣的瑪雅文化專家親自出馬呢?”

“據說是傳說中的‘水晶頭骨’又出現了,是嗎?”

“賈斯汀博士……”

“我的包!”我掙紮著嚎叫,“我的包。”

但人們根本沒有把我這樣一個弱女子的求助聽在耳朵裏,更多的人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在擁擠的人群中甚至還有人惡劣地推了我一把。而這時我才發現原來人們的目標不是我,而是我身後不遠處的一個小個子老者。

我近乎惱羞成怒地尖叫起來:“搶劫啦,謀殺……”之所以猛然咽下了後麵的尖叫,是因為目光敏銳的我突然發現就在人群外圍一個不顯眼的地方,某個看起來就不是好東西的男人正拎著我的包鬼鬼祟祟地企圖走出去。我知道我沒有時間尖叫了,於是猛地一推身邊的人,“小偷!不要跑!”

後來證明這句話是一句傻話,任何一個小偷在偷了東西以後都不會聽失主的話乖乖地“不要跑”,相反,在聽見有人吼出這句蠢話以後,他更飛快地跑了起來。

混蛋!我咬牙切齒地追了上去。上麵我說過了嗎,對,我不聰明不敏銳不漂亮,但遺憾的是,我的田徑一向是學校的得分熱門,如果不是某些原因,我或許還能參加奧運會也說不定。不管怎麼講,當時我箭一樣地射了出去,目標——前方的那個小偷!

我想象自己可以像中國的武俠小說裏麵寫的那樣,雙腳一蹬地麵躍起三丈多高,而後左腳在右腳腳背上輕輕一點,人就像一縷輕煙一般斜飛出去。轉眼來到小偷頭上,我雙手下按堪堪抓住他的腦門,口中一聲叱喝:妖孽,哪裏走……

可惜在實際上,三分鍾以後我就懷疑我的腳不是屬於我自己的了。我覺得自己是夠快了,但抬頭看見自己跟那個小偷的距離依然沒有什麼改變的時候,我發現這顯然還不夠快,我隻能努力擺動著被懷疑的雙腿企圖繼續加速。

我說了我不太聰明,對嗎?所以一直到跑了有七八分鍾的樣子,我才猛地醒悟過來,我其實可以不用那麼辛苦的。

“攔……攔住……攔住他……咳!”我氣喘籲籲地吼,本來想掙紮出一點氣勢的,但後來卻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路人用漠然的眼神從我身上掃過去,通常應該出現的警察也沒有像童話裏那樣,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我隻能立刻表現出現實的覺悟:“誰抓到……抓住他……我給……一萬!”我尖叫道,“一萬啊!”

人群當中立刻出現了波動,幾個看起來身強體壯的小夥子已經開始摩拳擦掌。但他們就像我剛才的跑步一樣,在“快”上麵還欠缺了一點,因為就在他們熱完身準備起跑的時候,一個男人已經在那個跑得飛快的小偷的前麵伸出了一條腿……

劇烈的慘叫和鬥毆以後,男人抓著小偷來到我的麵前,“小姐,”來人彬彬有禮地說,“是他偷了你的東西嗎?”

雖然我不很敏感,但看見這個男人的時候我還是清楚地感覺到心裏麵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他是個東方人,跟我一樣,可是他的笑容,嗯,怎麼說好呢,他的笑容應該可以歸類為“燦爛得讓人不能直視”的那種。我心裏的不舒服卻更加嚴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