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的這樁喜事,最出名的不是新郎新娘,而是張熙和林招娣,就是人在深宮的小皇帝也知道了這件事情。
他聽說張熙和林招娣婚後感情很好,而且還非常有默契之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他不相信林招娣那樣的女子會是一個賢惠的妻子,一個善解人意的妻子。
因為太過吃驚,小皇帝跌碎了自己最心愛的官窯粉彩蓮花蓋碗也不知道。
他在自己寢宮轉了一圈又一圈以後,決定宣召張熙入宮伴駕,同時,讓林招娣進宮來陪太後。他要親自試探她們夫妻兩個。
張熙收到小皇帝的宣召感到有些奇怪。他不是閣臣,也不是六部堂官,更不是什麼內府要員、禦史台的禦史,他隻是一個小小的郡馬,領著一個虛銜,每日裏也不過是在家裏發呆、玩鳥而已。皇帝的宣召對於他來說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張熙不敢怠慢,立即換了衣裳,跟著那小太監進宮去了。
說起來,除了封爵的那次進宮,這次是五年來張熙第二次進入宮闈,原來就對這宮闈不大熟悉,如今更是陌生了。那小太監帶著張熙在宮牆內七轉八轉,早就讓張熙昏了頭,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麼位置了。
小皇帝站在西內釣魚。這裏也是太皇退位以後的修養之所,可惜張熙不是林招娣,對林家也不是很熟,不然,他就會發現,這裏的很多布置跟林家的那個拙園當初的布置很相似。
小皇帝看見張熙,見五年時間在張熙身上幾乎不見痕跡,心裏突然生出一股惆悵來:“愛卿一點都沒有變,倒是朕,老了許多。”
“萬歲龍馬精神,費臣所能及。”
“好了,你也不用說這些空話。坐吧。”
小皇帝指著漢白玉石桌對麵的石凳,讓張熙坐下。張熙哪裏敢坐全了?不過是虛坐著,堪堪挨著一點邊。其實他這樣坐著,比不坐更加吃力。
小皇帝看著張熙,心裏頭想的,卻是林招娣。
那個冰山一樣女子,那個終日跟帶著鐵麵具的女子,真的會為了一個男人改變麼?張熙的確不錯,溫和敦厚,又有文采,可是也僅僅如此而已。
論相貌,朕也不差,而且更加英氣,不像張熙,有點失於陰柔。若論文采,也許朕是比不上張熙,可是她不是一樣疏於詩文卻熟於天下事麼?她跟張熙會有共同話題麼?她不是應該跟朕能夠說跟多麼?可是為什麼她在朕麵前從來就沒有話要說,就是回答朕的問題,也是簡略得可以。
小皇帝不說話,就盯著張熙發呆。張熙緊張得要命,身上都濕透了。
他完全想不到小皇帝把他叫來,然後對著自己發呆會是什麼原因。
難道我的秘密泄露了?
張熙非常緊張,緊張到他都有些發抖來了。
如果不是林招娣曾經花了大量的時間訓練的行走坐臥,隻怕此刻他已經露餡了。
小皇帝發了一會兒呆,知道那池子裏的錦鯉躍出水麵,發出了聲音,這才驚醒了他:“是朕疏忽來了。張愛卿,這些年你在南麵可好?”
張熙定了定神,道:“萬歲,臣原來就是湖廣人,原來不該去嶺南為官的。可是萬歲卻成全了微臣,微臣……”
小皇帝擺擺手,道:“誒~,當初選你去嶺南,那是因為你是最適合的人選。你精通醫術,不怕嶺南的瘴氣蛇蟲,你在嶺南住過,了解嶺南的各種情況,處理嶺南的事情也能夠更加順利更加圓滑。如果不是你,這些年,嶺南也不會如此安定。這些都是愛卿之功。”
張熙馬上道::“萬歲抬舉微臣了。誠然,微臣精通醫術,對嶺南之事也非常了解,可如果不是拙荊在你背地裏幫微臣,微臣也不可能有如此成就。至少,那些沒有解決溫飽的苗人可不會聽微臣的。”
小皇帝點點頭,道:“如果說這天底下有人能夠比林愛卿一家更精通農事的人,朕第一個不相信。對了,愛卿,林礻我還是那個樣子麼?忙起農事來就全心全意地撲在農事上,對其他的事情都不管不顧。”
張熙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林礻我是林招娣的正經名字。
張熙道::“萬歲,正是因為拙荊如此全神貫注,才能夠有如此成就,不是麼?”
小皇帝一愣,繼而笑起來,道:“是啊,是啊,如果不是這樣投入,的確難成大事。不過,愛卿,你們一直沒有孩子,這……”
張熙一下子漲紅了臉,道:“萬歲,微臣幼年之時,恩師就曾經說過,微臣先天體弱,於子嗣上恐怕有些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