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曆200年,雪域的第十三代王妃降生,取名為傾城。陰曆201年,第十二代王妃因與魔族王子伊利私通,背叛雪域,終被她善良的臣民處死在千年櫻花樹下。櫻花瓣不斷地飄逝,沒有人哭,人們的眼裏盡是冷漠,嘴角嘲諷地向上揚。他們都忘了死在這裏的女人曾經是他們的信仰。
陰曆208年,我的父親突然失去蹤跡,我順理成章到哭城繼承了父親的官職。我叫桀,是雪域第二任史官。
我到哭城時,傾城還隻是剛到我腰間的女孩。可人如其名,她的美麗從小就顯露無疑。她總是喜歡著白色長裙,在雪地裏漫無目的的奔跑,然後累了就到我跟前,仰著頭,用她褐色的瞳目看我說:“桀,雪域為什麼總是不斷地下雪呢?”
我看著傾城那張姣好的臉龐,如同雪山上盛開的潔白無暇的雪蓮花,微微笑著:“也有不下雪的地方,等你再大一點的時候我就帶你去。”
傾城十五歲時,正式被加冕。大將軍親自為她戴上王冠。純金的王冠在她的頭上異乎尋常地發著光。我看見大將軍的小兒子,夏爾一直用驕傲的眼神看著傾城,他的嘴角小心的複述一件事。我費了很大力氣才聽清,他說:傾城,你將是我的。
夏爾是大將軍的小兒子。十三歲嶄露頭角跟隨父親征戰沙場,十七歲因其跤勇善戰,被加冕為將軍,獨自率領一支軍隊。他一頭幹淨利落的紅色短發,五官俊秀中透露出絲絲傲氣,他的瞳目是褐色,仔細望去會發現淺底有一抹紅色。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紅顏惹無數英雄競折腰。傾城小聲地問我:“桀,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號角響了起來,儀式開始。所有人都慢慢跪下去,他們雙手伸平伏在地上。傾城坐在鑲著鑽石的寶座上有些恐慌地接受著她的臣民的膜拜。
從今天起,傾城是所有人的信仰。
傾城十六歲時,她的瞳目開始蛻變,從褐色變成了完全的紅色。她的長發漫過足踝,依舊喜歡著白色長群在雪地裏漫無目的的奔跑。隻是她的眼色開始總帶有一絲水氣,象初晨的露水,飽滿且圓潤。
傾城斜靠在坐椅上,左手拖著她那張嬌媚的臉龐,目光延伸到遠方,一無所有的遠方,“桀,那些是什麼鳥?”
我抬頭,三三兩兩的鳥盤旋在淺灰色的天空。我不想告訴她那是飛鳥,那是無數次出現在文人文章裏代表詭異,代表死亡,代表不詳的飛鳥。於是隻好選擇沉默地搖搖頭。
“桀,你騙人!你知道那其實是飛鳥。”傾城茫然地看著我,我亦望著她那猶如秋水般的紅色瞳目。她扭過頭,目光依舊停在遠方,“桀,你知道我母親嗎?她在哪?”
我梗塞了,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她閉上眼,淚在她稍長的略卷的睫毛上逗留,她有些哽咽地說:“我的母親是第十二代王妃,對嗎?她背叛了雪域,被處死在千年櫻花樹下,對嗎?”
我依舊無法回答她,抬起手扶去她的淚放進嘴裏,“傾城,難道你忘了,哭城是沒有眼淚的。”
“桀,你為什麼總不告訴我。”傾城有些絕望地聲音在我耳畔回蕩,象夢魘一樣,糾纏不清。
我試著用魔法種活了一株花,一株粉紅的薔薇花。它孤獨地在雪泥裏開放。風讓它在空氣中搖擺,粉紅的衣裙翩翩起舞。我撫摩它,喚它:薇安。
在傾城學習法術的日子裏,我最喜歡做的事便是趴在窗口同薇安說雪域,說傾城,說我的家鄉,說我的母親,那個在花田中編著花籃等我和父親回去的女人,“薇安,我很想念家鄉那一望無際的花田,薇安,我要找到我的父親,和他一起回家,我已經好幾年都沒有回去見過我的母親了,薇安,母親的花籃一定已經堆滿了整間屋子……”
我時常會想起傾城小時侯仰著頭用褐色瞳目看我的情景,一遍一遍地重複,有些暈眩,原來愛情是這樣的微妙。
我偶爾也會陪傾城到法師那裏學習。法師時常都會把她打得遍體鱗傷。她好看的臉龐因為體力過分消耗而漲得通紅,但她仍不服輸,軀著身子,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汗水,喘著氣說:“再來。”
回寢宮之前傾城總是伸出一隻手臂,轉過頭瞪著閉目養神的法師,咬牙切齒地說:“看看呐,法師一點也不會憐香惜玉。”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揚,把掌心放在她的傷口上。不一會兒,便一點痕跡也沒有。她左右翻看了一下笑了,她伸出另一隻手說:“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