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智慧老遠便望見了一身紅衣的姽嫿,她連跑帶跳地衝到她跟前,大叫一聲:“哇——”
竟然沒嚇到姽嫿,但是卻引得周圍同學和老師的目光聚集到她身上,奇怪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女怎麼做出這等沒水準的行為。
吳智慧才不在乎他們的目光,不過當事人沒一點兒反應,這就太無趣了。瞧姽嫿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難道在學小龍女?“喂,噴火龍啥時候轉性了?”
姽嫿斜睨她一眼,沒吭聲。
“喂,我說你是怎麼啦,按道理說你應該沉浸於幸福的愛河之中,在愛的小屋度過兩個人的甜蜜生活,該是笑靨如花傾國傾城的——拜托,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無心膽小。”
姽嫿不理會她嘰嘰喳喳地叨念個不停,隻是加快腳步往教室走。吳智慧也加快腳步緊跟著她,倒不再開口說話了,飛快地向教學樓走去。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吳智慧仰著頭,一臉費解地盯著華劍鋒。出於男生的強烈要求,維德學園的三位美女:豐姽嫿、吳智慧、艾格尼絲不能分在同一個班。這一節課華劍鋒是在吳智慧的班上。
華劍鋒講課和上一學期一樣流利、豐富、妙趣橫生。吳智慧卻看得出他的強顏歡笑。於是她雙手環胸,態度閑散地靠著椅背,單手蹭了蹭鼻子,又換隻手搔了搔頭。一連串的動作與她超凡脫俗的外表很不相符。幸好她的同班同學已經習慣她時不時地來一回特別表現,早就見怪不怪了。
若是熟悉吳智慧的人便知道,她定是遇到了什麼難題絞盡腦汁,才忘記了裝淑女。她打量了半天,愕然發現以她的驚世才智竟也猜想不到是什麼事把華劍鋒和豐姽嫿兩個人弄得古古怪怪的。
問又不好問。華劍鋒,她不了解,男人又好麵子;豐姽嫿,她太了解,才不去碰一鼻子灰呢。真是的,普通怎麼還不回來?沒辦法,目前隻能靜觀其變了。
真奇怪,姽嫿想不通,為什麼安布打了一回電話後,便無音信了。他究竟要幹什麼?越是捉摸不透,越是不安,也越是痛苦。她當然看出了華劍鋒的消沉。每次和他目光相觸,她就慌忙閃避,她受不了他那飽含憂鬱的眼神。她幾次想鼓起勇氣把一切告訴他,但她做不到,做不到……
靜寂的夜那麼漫長,她的心仿佛已破裂。如果能夠將過去的一切抹殺掉就好了。
吳智慧在家不停地撥著電話,撥到她手也酸了眼也花了想放棄時,電話終於通了。
“普通?”吳智慧的聲音充滿期待。如果不是,她這一輩子都不給她打電話了。
“是我,智慧嗎?你也不瞅瞅時間,這會兒打什麼電話,我掛了,待會兒再打吧。”普通懶洋洋地說了兩句,便準備掛上電話。
“你敢掛,我下次就不幫你買漫畫書!”吳智慧急忙威脅。
普通強打起精神,“麻煩你,饒了我吧,這兩天為了躲記者,我整整兩天沒睡好覺,加之前一段時間我一直在山上過著受盡磨難的苛刻生活,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死去,你呢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妨礙我睡覺。”
“普通!”吳智慧嚴肅地提高嗓門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繼而神秘地壓低聲音說:“出事了,大事!關於姽嫿和華老師的。”
“什麼?!”普通來精神了,她豎起耳朵全神貫注地聽,嘴還不閑著地催促:“快說,是不是姽嫿把華老師折磨得慘不忍睹,還是華老師把姽嫿改造得煥然一新?”
她說的話怎麼聽起來老是這麼別扭,吳智慧撇撇嘴,沒理她。
“喂!你少在我這兒賣‘棺材’(又是用詞不當)!快說,吊起我的胃口便不吭聲了,死狐狸你別在騙我吧?嗬——我好困。”普通吸了吸鼻子,又準備躺下。
“他們談戀愛了。”吳智慧輕描淡寫地送給普通一枚重磅炸彈。
“什麼?少開玩笑了。他們倆談戀愛?簡直比母豬參加選美還滑稽!”普通堅決不相信。
“我沒開玩笑,他們確實好了。可今天開學我一看,兩人都挺不對勁兒的。姽嫿變成冰雪女王,表情酷酷的,連我都不甩,一天下來,她也沒用她那條毒舌攻擊任何一個人,真是太不正常了;華劍鋒也不正常,雖然他表麵上是老樣子,可據我觀察他是雙目無光、眉頭輕擰,有點兒魂不附體的感覺。”吳智慧詳細地敘述著她的觀察。
“是挺怪,可能他們合不來又分了。他們本來就像……嗯……就像……就像羅密歐與祝英台,搭不上邊的。”普通好不容易擠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比喻挺新鮮的,可我敏銳的直覺告訴我,他們很合適。”吳智慧不同意普通的看法。
普通在那邊聳聳眉輕快地說:“這是你的看法。反正我們沒必要插手他們的事,即便他們兩人在談戀愛。那也是他們的事,我們不應該幹涉。他們又都是大人了,自己會解決的。”
“咦?你這幾句話倒是頭頭是道。我是有點兒想管,可沒那本事。華老師我不太熟,豐姽嫿那頭暴龍的脾氣,我還曉得。我隻是瞅著他們兩個人的模樣反常得很像……失戀。對了,華劍鋒的樣子像是失戀,姽嫿就不像了,照她平素的性情,這般冷靜太不像她了。她不是在生氣,而是沒有表情,為什麼呢?”說到一半,吳智慧又開始凝神深思起來。
“你講完了?講完了我可睡覺了。”普通還惦念著她的覺呢。她這會兒,上眼皮打下眼皮,睜都睜不開,眯得僅剩一條縫,頭是不停地往下栽。
“啊!我講完了,你可要趕快回來。”吳智慧不忘交代一句。她相信普通回來後,多少對姽嫿會有幫助,因為姽嫿對她的感情,遠遠不及對普通深厚。說老實話她挺嫉妒的。
“好!你先鎮住她,看我回來降妖伏魔。”話音落定,電話也掛了。
臨到尾吳智慧又被她逗樂了,認識這個大活寶,保管不會無聊,坦白說不喜歡普通是很難的。
午飯時分,學生們都在學校吃,住校生很多,吳智慧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邀請豐姽嫿到她寢室用餐,學校雖規定不允許將飯菜帶進宿舍,可這條規定對於維德學園的學生而言,什麼都不是。
吳智慧親親昵昵地搬來椅子,扶姽嫿坐下。再笑眯眯地幫姽嫿打開飯盒,熱情地說:“別客氣,吃吧,菜不錯,簡直是色、香、味俱全呀。”
“都吃一年了,頭一次聽你誇這菜不錯,還有菜是我買的,誰跟你客氣。你別學普通講話,害我全身不舒服。”理解吳智慧是出於關心自己,姽嫿也強打精神。
“嘿嘿。”吳智慧幹笑兩聲。夾了兩筷子菜,小口小口地吃了兩口米飯,真難吃,跟她家鄉的大米比起來差十萬八千裏(實際路程可能還不止)。
奉行吃飯時少說話的原則,吳智慧細嚼慢咽地吞下最後一口飯,再一瞅姽嫿,她早就吃完了,估計是受普通的影響。普通是典型的“風卷殘雲”派宗師級人物,吃飯時她就好似千手觀音,無人能敵。
姽嫿兩顆凝滯的眼神出神地望著窗外,微抿的紅唇,唇角掛著濃稠難解的哀傷。吳智慧瞧了她半天,最後還是橫下一條心問道:“姽嫿你是怎麼了?我是真的關心你,你要把我當朋友就把煩惱告訴我,我也好幫你想想辦法,出謀劃策。”
姽嫿瞅了瞅她,不發一言,又轉過頭繼續望向窗外,突然她眼一亮,她望見了華劍鋒,雖然隻是一道很小很小的背影,她也覺得很開心。
正麵問不行,吳智慧稍作打算才又問:“華老師這兩天精神不振,還瘦了許多。你不會是玩弄他的感情,把他給甩了吧?華老師可是容易受傷的男人。前些天才被那個洋妞給當塊破布似的拋棄,這一次又被你無情地踹走,說不定他這一輩子都不敢談戀愛了。”
“我沒騙他!”姽嫿無法忍受她的感情被誣蔑,“我是真的喜歡他,我從來沒這樣喜歡一個人。”
“那你跟他是怎麼了?相愛的人會這個樣子嗎?你瞧瞧你那副樣子,再看看他。”吳智慧的聲音並不算大,可字字鏘鏗有力,敲擊在姽嫿的心口。
姽嫿目光悲傷地注視著窗外,強擠出一句話:“我不適合他,我配不上他。”
“真可笑。你別告訴我你還有自卑情結……莫非你是因為那件事?”吳智慧恍然大悟。
姽嫿驀然轉過頭,她默認了吳智慧的話。
吳智慧斜倚在床邊,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姽嫿望了好久,才道:“你對自己沒信心,也對華劍鋒沒信心。你不信任他,他並不是膚淺的人。過去的你僅僅是代表過去,人都是不可能完美的。姽嫿,你不能因為這麼可笑的理由放棄自己的幸福。”
“他很完美。性格、外表、學識都具備,而我呢?隻是有個有錢的老爸。他應該有更好的選擇。”“那就瞞著他,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到你們的感情足夠牢固後,你再告訴他,我敢保證他不會在乎的。”吳智慧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光是華劍鋒對待他們這一幫學生的態度就足以證明他有一顆寬厚、善良的包容心。
“瞞?瞞多久?我不想欺騙他,長痛不如短痛。一個假期,體驗一段短暫的戀愛過程,足夠回憶了。”姽嫿傷感地說,她的心都提不起勁兒跳動了,隻有想到華劍鋒時,才像是有了活力。其實即便安布沒有出現,她也遲早會陷進這自挖的泥潭之中。安布的出現隻是上天逼迫她提前去麵對。
死心眼!吳智慧搞不懂素來都是風風火火的姽嫿為何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瞻前顧後的。可惡,若非她除了小學、高中暗戀過一兩個男生(都沒超過三天就換對象了)之外,實在沒什麼“實戰”經驗,否則她非好好教導教導這位好友。
說來也奇怪,她吳智慧如此美若天仙、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上天入地、僅此一家,為什麼從小到大都無人問津呢?反是這個空有外表、脾氣火爆、牙尖嘴利的“噴火龍”先交到了男友。老天爺太不公平了!“那這算什麼?分手了?你沒個理由地把他給甩了?”吳智慧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像連珠炮。
豐姽嫿又以沉默回答,不肯再開口。
吳智慧徹底泄了氣,果真如普通所言,感情問題容不得外人插手。
普通回來了。
這個消息立刻傳遍了整個聯合大學。
“維德學園心尖上永不愈合的傷口”、“聯合大學最有名的麻煩”,重新回到全體師生的身邊。
其實她並沒做過什麼。隻是在假期攀登阿爾卑斯山時碰巧從兩名綁匪手中救出一名人質;乘飛機回到紐約的路上又碰巧撞到三名恐怖分子劫機,她和同機的一名正在休假的美國特種兵兩人默契配合,合力製服了歹徒。
這兩件事足以讓校長理直氣壯、笑傲全校地大聲宣布:“當初我力排眾議讓普通繼續在我校學習是正確的。雖然她在短短兩年裏毀壞公物無數,數次以‘格鬥競技’、‘友誼比武’的名義欺壓同學,但她見義勇為、力懲惡徒,揚我校名,樹我校威,還是值得稱讚的。因此我允許普通同學以特優生的資格提前結業。”
他的最後一句話得到全體師生的喝彩和讚同。
“什麼?不行。”普通得知消息,馬上拒絕,“我不要特殊化,我太喜歡上學了,我要留在學校。畢業了我還得工作,那多累啊,上學多舒服,想睡就睡,想玩就玩,還有人陪我鍛煉身體。我不走。”
校長被她的話刺激得差點兒背過氣去。她把大學當成了什麼,遊樂場?幼兒園?還是垃圾回收站?悔不當初被她母親的花言巧語欺騙,將她留下。她是體能過人,可美國大學生運動會沒有中國功夫這一項比賽呀!唉,還要再忍受兩年嗎?他的壽命又要縮短了。
普通從校長室出來,一路小跑衝向維德學園,學園內頓時像炸開了鍋一樣,熱鬧滾滾。部分來上課的老師無奈地看看那些歡蹦亂跳、又吼又叫的學生,轉身回去了。反正課也上不成,還留在此地做甚?
“普通,你好酷喲!到哪兒都能招來惡人。他們也真倒黴。”
“肯定被你扁得不成人形了。喂,給我們講講。”
和月風彥站在眾人邊上一處不大的空地上,冷不丁揶揄道:“叫普通講,她隻會說‘我踢得他哭爹叫娘的’、‘我狠狠揍了他一頓’,沒什麼精彩的。”
“誰說的?”普通不樂意地大聲反駁,“這次可不一樣,我從山上把那兩個家夥像皮球一樣踢到了山下,他倆鼻青臉腫的,活似兩個大豬頭。”
好慘!眾位同學默默在心裏為他們祈禱,祈禱他們早下地獄早超生。
“不過,我後悔了。”普通突然冒出一句。
同學們豎耳靜聽。沒聽錯吧,普通也會後悔,會覺得做得太過分了?
“我後悔救了那個小東西。他居然連聲謝謝都不說。眼睛長到腦門上了?他以為他是誰?威廉王子嗎?氣死我了!”普通越講越氣憤。
原來如此,要說也是,普通可不是什麼正義小飛俠。充其量她是運氣邪,老碰上這種事兒,無意之中便見義勇為了,可那“人質”也不簡單,能氣得普通記上這麼多天,實在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