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被時光掩埋的秘密(1 / 3)

車子在暗夜繁華中奔馳著,車內的齊雲和紀嫣然卻沉默著,仿佛那一頓家宴結束,狀似美好的氣氛也消失殆盡了。

可,問題是——他和她之間並沒有任何的不快,所有的尷尬,所有的焦點,其實都是石延庭的態度。

齊雲抿緊了嘴唇,握在方向盤上的手青筋暴突,他的耳邊響起拿車的時候齊悅說的一番話:“阿雲,我終於知道了上次你拜托調查石磊的時候,聽到這個名字我會感覺熟悉?今天當我看到延庭小弟的墓碑上刻著的名字時,終於想起來,五年前,延庭的小弟,也就是石磊意外犧牲了。我們之所以差不多任何關於他的消息,想來應該是石家盡力壓下了此事。”

這個消息不得不說是震撼的,他目光難解的看了眼身旁的紀嫣然,她低著頭玩著圍巾,上麵的流蘇很多很多,她好像怎麼也梳理不好。

石磊死了!

嫣然失憶了!

他心裏煩躁極了,偏偏前麵的小別克占著超車道速度卻開的很慢,齊雲忍不住低聲咒罵一聲,方向盤一打,踩下油門,從右邊超過了小別克。

紀嫣然沉默的回想著剛才石延庭的那番話,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的討厭另一個人,尤其是一個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

可是石延庭眼底的恨意,言語中的憤怒是那樣明顯的對準了自己——不,或者該說他對準的是“曾經的自己”……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石延庭要恨自己?

等等!

石延庭……

石……

“石磊。”

正在開車的齊雲猛然轉頭,“什麼?”

紀嫣然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把這個午夜夢回中的名字念出了口,見齊雲的神情在一瞬間變得有些奇怪,想了想,她還是選擇發問:“齊雲,上次你說會幫我查查看石磊這件事情,我想知道……結果如何?”

齊雲的目光一凝,臉上帶著少有的克製和隱忍,她知道了些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問?

還沒來得及開口,她的聲音再度傳來,“今天你也發現了,那個石先生對我好像有敵意,可是我確實不認識他,剛才我有種直覺,你說……會不會石磊和石先生有某種程度的關係!?”

“嘶——”猛然一記刹車聲,嫣然差點撞上前麵的擋風玻璃,她還來不及詢問一旁的齊雲,就感覺到眼前一團黑影閃過,他的唇覆了上來。

嫣然整個人傻在哪裏,腦子裏的發條都斷成了螺旋形,這個沒有任何前兆的吻並非淺嚐即止,而是帶著強烈的攻擊性攻池掠地,一時間她的呼吸裏都是淡淡的紅酒味。

放開她的時候,齊雲牢牢地抱住了她,“嫣然,不要再提石磊了,他已經是你的過去式了。你知道嗎?每一次你提起他的時候,口氣會不自覺的悲傷,我怕……”

我怕挖掘之後的真相會讓你承受不住。

直到聽到他的話,嫣然才漸漸的從呆愣中恢複,他怕什麼?他在不安什麼?難道他擔心石磊的分量會超過他嗎?她輕輕的拍了拍齊雲的背,一字一句的說:“齊雲,你相信我好不好?也請你對自己有信心一點。”

很久很久,他們就維持著擁抱的姿勢,仿佛那樣子溫暖的依偎,才能抵禦無論是窗外抑或是內心深處的寒冷。

直到把嫣然送到家門口,沉默再度在他們之間蔓延。

嫣然下了車衝齊雲揮了揮手,轉身欲離開的時候,聽到身後齊雲叫了一聲,她停下腳步轉過頭,聽見他用著無比清晰的聲音說著,“嫣然,放棄石磊好嗎?”

她無法給他任何答案,因為她明明知道石磊已經沉埋在過去的記憶中,明明知道失去的不能重來,但是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麼?

即使腦海一片空白,內心仍掩不去一絲遺憾……

齊父有個習慣,晚上如果沒有應酬的時候,喜歡一個人繞著整座城市的外圍靜靜的跑步,這是當年當兵時留下的好習慣,這也是即使年過半百,他的身子骨仍然十分健朗的秘訣。

這天他和約著校長戰友兩個人去徒步登山,回來的有些晚了,洗了澡出來的時候,慣例的走進書房想要找本書來看,結果沒想到,書房內的沙發裏靜靜的坐著一道身影,好像等了他很久。

“阿雲,你怎麼在這裏?”齊父問。

齊雲慢慢的轉頭,站了起來,直到看到父親坐下了才再度坐下,淺褐色的眼眸裏閃過一抹猶豫。

“有什麼話就直說?吞吞吐吐的成何體統!”齊父最看不慣有誰在他麵前欲言又止了。

想必齊雲也是非常了解父親的性格,心思微動,目光已然變得堅定,“爸,其實我是想問問您,當年石大哥家發生的變故是怎麼一回事?”

一聽他的話,齊父的目光如禿鷹般犀利的掃了過來,有種不怒自威的壓迫力,靜靜看了齊雲三秒鍾,擲地有聲的說:“就為了那個叫紀嫣然的女老師?你先是讓你姐姐查石磊,現在直接跑到我這裏探情況?”

他一愣,沒想到齊父竟然全部知情,他也從來都沒有想過隱瞞,點了點頭說:“爸,我很喜歡嫣然,找個時間會帶回來跟您看看,您也會喜歡她的。”

齊父的反應是“哼”了一聲,不要忘了“薑還是老的辣”,就算齊雲是孫悟空,又有什麼瞞得住齊父這位如來佛呢?

尤其是自從女兒當初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齊父雖然要求嚴厲,但是對一雙兒女的情況可是半點不放鬆,這也許也多多少少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情懷。

齊雲繼續往下說:“我也不想瞞您,嫣然她好像失去了某段記憶,我想幫她找回來。而現在最關鍵的線索就是石磊。當年的事情被石家壓了下來,姐姐查不到,所以我隻能來向您求助,您和石伯父是世交,當年的事情您一定全都知道……”

“那個丫頭就這麼好?值得你這麼大費周章?”齊父倒是不以為然,雖然聽校長戰友說那個紀嫣然在學校裏表現不錯,是個踏實的孩子,但是聽到自己兒子和她戀愛的消息時,私底下他還是派人去查了查的。

身家清白,出自江南的小戶人家,可是現在怎麼又冒出失憶一說?

看麵前的齊雲一臉堅定,目光如炬,提起這個女子就頗有些緊張的模樣,齊父淡淡的擺了擺手,罷了,難得這個倔強的兒子肯主動來找自己求助,告訴他又何妨?

記憶中,其實這個兒子十分的固執,也隻有求過自己一次,就是說要學心理。那次齊父記得自己是真的動怒了,拿起皮帶就是一鞭狠狠地抽在了兒子身上。女兒出事以後,他的希望一直在這個兒子身上,希望他從政,希望他每一步都踏得穩一點,可是誰知道他竟然堅持要去學沒用的心理……

可也就是那次他清楚地感覺到兒子長大了,不再是屈服在皮鞭之下的小孩,他會據理力爭,他會頭頭是道的說著自己的堅持,那一刻,齊父清楚地看到兒子眼中閃現著對夢想堅持的光芒。

輕輕的咳嗽了聲,老人沉穩有力的聲音掀開了回憶的序幕,“當年啊,石磊那小子才二十多歲,剛從警校畢業,說是為了磨練,老石就派給了他一個任務:讓他去做臥底。可是沒有想到,最後石磊為了救一個女孩,在爆炸中犧牲了……”

齊父慢慢的把當年的故事娓娓道來,講完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不覺,竟是一個小時悄然流走。

“爸,那石磊去臥底的是紀家嗎?”此刻,齊雲恨起自己來,他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親手把自己推向了深淵。

齊父的點頭證實了齊雲的猜想,突然老爺子鷹眼一勾,精光乍現,“那丫頭也姓紀?”眉頭皺了起來。

齊雲動作僵硬的點著頭,像個上了發條的玩具。

難怪……難怪石大哥看到嫣然氣氛會那麼怪異?

難怪……難怪紀三身手那麼好,又對嫣然那麼關心?

從書房走回房間的那一刻,齊雲覺得雙腿向灌了鉛一樣,再也邁不動了,他就這麼沿著房間的大門緩緩地滑了下來。手機不自覺的從褲子口袋裏落了出來,屏幕因為碰撞亮了起來,一張微笑的臉印入眼簾,笑眼璀璨。

誰能想到,一笑嫣然,從此傾人心池。

誰能想到,嫣然一笑,也許隻是黃粱一夢。

齊雲靠在門板上,淺褐色的眼眸不再輕鬆,眼皮輕輕蓋上,眉中間一片慘淡。

窗外的雨混合著灰暗的天空,沉重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哪怕是站在東方假日酒店頂樓的會議室內,透過落地窗戶俯瞰著繁華都市,也隻覺得一切是那樣的飄渺,高聳入雲的大廈,像螞蟻一樣的車流,通通都像蒙上了一層灰似的。

會議室大門被推開的時候,站在窗前的齊雲轉過身來,看著走進來的男人眼底飛快的滑過一抹詫異,隨即眼神變得淡然,嘴角的笑容勾起:“齊先生,好久不見,我沒想到是你。”

“恐怕紀先生心底真正想問的是家姐齊悅在哪裏?很抱歉,我擅自拜托姐姐的秘書提前了會談時間,是因為想單獨和紀先生聊聊。”齊雲揚手請男人入坐,自己在長方形的會議桌另一邊也坐了下來。

紀微然挑起丹鳳眼,淡淡的目光落在齊雲不動聲色的臉上,心下卻難掩詫異,他會來是想給齊悅一個明確的答複,如果說曾經他的確有意願想要通過和百靈藥業的合作開拓美國的市場,但是現在,他寧願保守的選擇和自己的好友皇甫峰合作。因為他要保護一個人,哪怕有一絲一毫讓她知道真相的可能,他都必須遏製。

就在前幾天,他還在收到的報告中看到她私下去了醫院和心理診療所,如果不是事前就方方麵麵的打過招呼,也許就要露餡。

眼眸動了動,紀微然決定直接進入正題,“不知道齊先生今天特意來見我,是因為什麼?”

“YW五號。”齊雲的聲音有種難言的清醒,五個字重重的敲在了紀微然的心上。

可是他唇邊的笑容沒有減退半分,相反笑容更甚,“我以為會和我談這樁生意的會是你的姐姐。”

齊雲換了個坐姿,臉上的笑容帶著某種程度的篤定,“那的確是家姐的事情,但是在她來之前,有個人還請紀先生見一見。”

話音剛落,齊雲終於看到紀微然慵懶的表情有一絲的鬆動,但隨即被他掩飾過去,他隻是淡淡的問:“齊先生說的那個人是誰?”

看了眼手表,時間到了,正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齊雲微笑:“他來了。”

會議室的大門再度被打開,走進來的男人身材偉岸,濃眉大眼,目光如刀的掃過端坐在位上的紀微然,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話卻是對齊雲說的:“阿雲,你找我來見的人就是他?”口氣有種說不出來的嘲諷。

紀微然的目光終於露出了一絲的緊張,但他很好的壓製住了,高大的身軀站了起來,一字一句的說:“如果齊先生今天是想讓我見的人是石先生,那大可不必了。”

石延庭也“哼”了一聲,“紀微然,別說的我想見你似的,我們之間,太多理不完的賬!”

“是嗎?”紀微然挑眉,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既是如此的話,那我就不掃石先生的興致了。”

說完竟是轉身要離開,就在這時,從石延庭進來後就一直保持著探詢目光的齊雲眼眸轉深,終於開了口,“石大哥,紀先生,你們之間理不清的賬,就是石磊和嫣然嗎?”

此言一出,石延庭一愣,可看著眼底帶著篤定的齊雲,沒有發作,隻是抿緊了嘴唇。

可紀微然的表情就不是如此了——饒是他身經百戰,想過千萬種可能,麵色也是在這一瞬變得慘白,身子有些不穩的退了兩步,手牢牢地握住了皮椅才站穩了,他的目光不可置信的落在齊雲的身上,再也不是那個優雅慵懶的紀三,此刻的他,就像一個被人看出底牌的博弈者,眼底閃著毀滅的光芒。

他的表情孤注一擲,“想必是石先生和齊先生說過石紀兩家的過節了,可是……我有些聽不懂齊先生的意思,石磊的確就是兩家結仇的根源,但是嫣然是誰?”

他的表情坦然,好像真的就是不認識嫣然一樣,但就是這股無辜和坦然,讓不發一言的石延庭憤怒,“紀微然,收起你那副無辜的嘴臉,紀嫣然是誰?你不會不知道,你敢用你死去的父親名義發誓,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