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許臨沂知道即將要發生的事情有多麼嚴重的話,她一定會把昨天晚上的念頭付諸於行動,但是很可惜,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預測到未來二十四小時內發生的事情,所以,除了承受,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第二天上午,容氏機構迎來貴賓——來自德國的原料供應商SI公司的高層人員漢德姆先生一行。
容氏機構所有能夠上得了台麵的高管們都為了SI公司對容氏未來五年的供應計劃忙到不可開交,但是好在容氏是大企業,日常工作自然不同於小公司的得過且過,漢德姆先生所想要的資料幾乎都是現成的,如今隻要讓漢德姆先生對容氏繼續擁有一個好印象,這份合同幾乎已經篤定是容氏的囊中之物了。
每個人都抱著樂見其成的態度為此事而奔波忙碌,一上午兵荒馬亂下來,幾乎連口水都沒喝。
舒瀲瀲遞給許臨安一塊巧克力,“學姐,餓了吧,等會兒記得吃。”
“謝謝。”許臨安微笑,隨手將巧克力收了起來,然後繼續收集資料,為將要開始的會議做著準備,“瀲瀲,我要你準備的資料都已經準備好了嗎?”
“都弄好了,全部都在這裏。”舒瀲瀲把一個資料夾放到她麵前,“學姐,你放心,不會出錯的。”
“瀲瀲,有的時候我真的在想,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許臨安看著她一笑,隨即把資料夾收了起來。
“所以學姐你千萬要保住我的飯碗,不然我這麼聰明伶俐機智可愛的學妹兼助理要去哪裏找?”舒瀲瀲嘻嘻一笑,毫不臉紅地自誇。
許臨沂頓時失笑,扣指在她腦門上輕彈一記,“好了,我們去會議室吧。”
“嗯,出發!”舒瀲瀲伸手一揮,一副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
36樓會議室。
等到許臨沂推門進去的時候,裏麵已經坐了一些人,但是那麼多人裏麵,她隻不過隨便一掃,便立即發現沈放與程居安都在目光炯炯地盯著剛進門的她,心下忍不住重重一跳,隨即她低頭,隨便找了位子坐了下來。
不多時,漢德姆先生便在容氏的大老板容振東以及容家千金大小姐的陪同下,走進了會議室。
見他們走進來,會議室內所有的人立即全體起立做歡迎狀,醉心於中國傳統文化的德國人漢德姆先生不知道何時居然悄悄沾染了一絲官僚作風,看到眾人起立歡迎頗為受用,不住地頻頻揮手,“各位辛苦了。”
鼓掌聲之後,大家才坐了下來。
容振東居首,左邊坐了漢德姆先生,右邊坐了容大小姐。
會議終於正式開始。
無非就是為了未來五年合作計劃而舉行的這個會議,所以無論是大老板還是與會所有的人員,張嘴閉嘴就是這個合作計劃,舒瀲瀲坐在許臨沂一側,無聊地歎了口氣。
察覺到她興趣缺缺的模樣,許臨沂無奈,隻好瞪她一眼,要她認真一點。
那邊容振東依舊在給漢德姆先生坐著介紹:“漢德姆先生,我們不但繼續維持之前同SI公司簽定合約時所有的便利條件,而且今年我們加大了自身配送係統上的投資,這樣一來,僅運輸方麵,就比以前節省了十個百分點,不如漢德姆先生看一看我們公司的配送係統到底如何?”
“OK,當然沒有問題。”漢德姆先生連連點頭。
在容振東的示意下,容大小姐便示意一旁負責演示公司係統文件幻燈的助理上場,準備現場給漢德姆先生做示範,隻是沒想到,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一封定時激活的郵件突然傳入了所有與會人員的電腦之內。
以為是什麼重要的工作文件,眾人下意識點開,包括那負責演示的助理。
嘩!郵件裏的內容嚇死所有的人。
雖然似是偷拍的照片,但是每一個鏡頭卻都抓得精準至極,讓人無法錯認照片中的男女主角是誰。
所有的人全部都把視線投給了沈放和許臨沂。
舒瀲瀲張口結舌,下意識地拚命扯著許臨沂的衣角。
天啊!
怎麼會是沈經理和學姐?
許臨沂麵色蒼白無比,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理舒瀲瀲。
會議室裏的竊竊私語聲響起,漢德姆先生操著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吃驚得仿佛都說不出他的意思來了:“哦,上帝!哦,容!他們在做什麼?他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開會的時候會跳出這樣的照片來?”
所有的人被他那麼一問,頓時更說不出話來。
一片混亂之中,容振東臉色難看地站起身,對漢德姆先生歉然點頭,“漢德姆先生,抱歉,出了這樣的事,實在很不好意思,請給我時間處理,然後再向你解釋。”
漢德姆依舊吃驚地看著麵前電腦上的照片,手指揉著太陽穴,一副接受刺激過度的模樣,“上帝,我實在太不敢相信了,容,你的公司裏怎麼會出現這樣公私不分的員工?”
容振東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隨即看向沈放,“你跟我走!”
他說完話便率先出了會議室,沈放站起身,漠然地朝周圍掃了一眼,便滿不在乎地出了會議室。
“不好意思,漢德姆先生,請跟我先到休息室歇息一下可以嗎?”容大小姐處變不驚,微微含笑開口,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漢德姆這才站了起來,看一眼照片中的女主角——許臨沂,然後才隨著容大小姐離開了會議室。
他們離開之後,整個會議室呈現出不正常的冷凍氣息。
沒有人敢說話,又或許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直到片刻之後,許臨沂終於平淡地推桌而起,轉身便要離開。
程居安卻突然在她身後起身,“臨沂……”
許臨沂停下腳步,微一遲疑,但沒有回頭,“不要問我,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對不起。”
她說完便快步離去。
舒瀲瀲左右看了兩眼,隨即跟著快步走出了會議室去追許臨沂。
程居安站在那裏半天沒動,直到會議室內的人漸漸走完,猛然醒覺,才發現身後隻有蘇菲娜一人,“你……還在?”
蘇菲娜重重一咬唇,隨即站起身,“經理,對不起!”
程居安茫然,瞪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郵件是我發的,照片也是我無意中拍到的。”甚至選擇在這個時候激活郵件,也是她故意的。
“為什麼?”程居安仿佛耳背了一般,“你說什麼?”
“我說——”她深呼吸一口,“郵件是我發的,照片也是我無意中拍到的。”
程居安茫然地呆滯了片刻後才問她:“為什麼?”
“她對經理你不忠,而他,成為了新任大區經理。”蘇菲娜垂下頭去,心裏有隱隱的內疚,但是隨即又在心裏一遍遍地對自己說,她做的沒有錯,她做的非常對。
“你……”程居安驀地握緊了拳頭,幾乎差一點兒就衝動地揮了過去,但是最終,卻重重地在桌子上捶了一記,“難道……你沒看到漢德姆先生在這裏?”
“我隻知道,程經理那麼努力,應該做新任大區經理才對。”
那一瞬間,她也幾乎以為程居安勃發的怒氣會如台風過境一般掃過她,但是,他沒有那麼做。
會議室內一時靜寂無聲,隻能聽到程居安急促的喘息聲。
許久之後,程居安終於緩緩站好,神色冷冷地看著她,“蘇菲娜,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想,對於一個公私不分的下屬,我沒有必要再將她留在身邊。”
蘇菲娜在瞬間垂下頭去,一滴眼淚“啪”的一下打在自己的手背上,顫聲開口:“是,我會主動遞出辭職信。”
容氏機構大樓頂層,上午時分,整個頂層均沐浴在陽光下。
許臨沂站在那裏已經半個多小時了。
從她的位置朝遠處看過去,這個城市裏居然也能找到層林疊翠的地方,藍的天白的雲綠的樹,看得久了,居然也能找到一絲久違的心曠神怡。
舒瀲瀲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心驚膽戰地看著她,生怕她一個想不開,縱身朝下一跳,那樣的話,明天大概可以上社會版頭條了。
但是許臨沂卻隻是站在那裏,風吹過,撩動她的衣角,吹亂她鬢邊的散發。
舒瀲瀲終於怯怯地開口:“學姐,你沒事吧?”
許臨沂沉默地站在那裏。
看樣子,她是不會理她了?
舒瀲瀲忍不住歎了口氣,隻好無奈地盯牢了她纖長的背影。
許臨沂卻突然轉身,看著她,淡淡地笑了一笑,“你放心,我隻是想靜一靜,現在沒事了。”
舒瀲瀲終於放下心來,連忙上前抓住她,把她朝後拉了好些步,然後才看著她,“學姐,我可以提問題嗎?”
許臨沂下意識地轉過臉去,“我……盡量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現在需要一個傾聽者,而舒瀲瀲,對她來說則是最佳的人選。
“你跟沈經理……”舒瀲瀲遲疑地問出了口。
“高中時是情侶,現在……算仇人。”她淡淡開口,每一個字吐出的瞬間,胃部便會微微抽痛一次。
仇人?
仇人可以用“算”這個詞來形容的嗎?
“為什麼分手?”舒瀲瀲再次問她。
“高中畢業的時候,我約他一起去拿錄取通知書,但是卻看到他摟著別的女孩子跟別人說……和我在一起根本就隻是個鬧著玩的遊戲而已……”每說出一個字,胃部似乎都在翻騰,說完之後,她苦笑不已。
但是饒是這樣,舒瀲瀲已經氣到義憤填膺,“太過分了,他怎麼這樣?那現在呢,他想要怎麼樣?”
“我不知道,”許臨沂搖頭,“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學姐,那你怎麼辦?”舒瀲瀲急了,上前一步抓住她,“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容總一定很生氣,你該怎麼辦?”
許臨沂笑了一笑,“還能怎麼辦?”
結局可想而知。
不過還好,她已經有所準備。
舒瀲瀲默然,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隻是……容氏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容振東的辦公室內,他正在大發雷霆,一本厚厚的資料夾砸過去,絲毫不在意名貴實木的地板頓時被刮出一道清晰的痕跡。
沈放彎身撿起來,然後麵色如常地把資料夾放回到他的辦公桌上。
容振東恨鐵不成鋼,“你說說,你給我好好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或許別人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但是說起來,他們的關係……還真是不一般。
沈放放好文件夾就朝後退了兩步,“對於這件事,我無話可說。”
“你怎麼會跟西區的許臨沂搞在一起?”容振東好不容易才讓自己鎮定下來,聽他那麼一說,頓時覺得自己的血壓簡直是“噌噌”地朝上飆升。
“我們本來就認識。”沈放淡淡回答他。
“認識?熟人?”容振東終於坐了下去,以免自己被氣得站不穩當場摔跤。
“熟到不能再熟。”沈放冷笑,隨即看向他,“你放心,這次的事情我會跟漢德姆先生解釋,未來五年的合約是不會跑的。”
“希望如此!”容振東板起臉作勢瞪他,還想要說什麼,辦公室的門卻被人敲響了。
容大小姐走了進來,看著他們兩個如今的臉色,開口道:“我已經安排漢德姆先生暫時先休息,合約的事情下午再談。”
沈放看她一眼,頓了一下,隨即才開口:“大嫂,謝謝你。”
“沈放,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被人拍下那樣的照片?”容大小姐突然要笑不笑地開口,“我從來不知道,你居然動作這麼快,我跟許經理共事兩年多,可從來不知道她會跟你這種人有關係。”
“是嗎?”沈放笑了一笑,“大嫂,我這種人如何,她那種人又如何,難道一看就知道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兩種類型?”
“怎麼?”容大小姐眼睛內含著笑意,“聽你這口氣,倒似乎是陳年舊怨,該不是因愛生恨了吧?”
沈放沒說話。
容大小姐忍不住挑眉,“天,沈沉居然從來沒跟我說他的弟弟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漢德姆先生的事情,我會在下午解決,至於許臨沂,你們不要動她。”
捺不住容大小姐這樣損他,沈放說完話就很瀟灑地走出了辦公室,晾得容振東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幸好沈沉不是這樣的性格。”
“爸爸,你看這件事……”容大小姐試探地開口。
“你真的相信他有什麼好辦法嗎?”容振東反問女兒。
容大小姐搖了搖頭,“漢德姆先生這個人雖然平時很好說話,但一向公私分明,這次的事情如果不給他一個交代的話,隻怕我們的合約會有問題。”
容振東忍不住生氣,“沈放這小子,他要是我兒子,看我怎麼修理他!”
“爸爸,你先別著急生氣,我們看看怎麼幫他才是。”容大小姐合指皺眉,隨即看著他再次開口:“沈放的能力是經過容氏董事會的確認的,隻不過剛剛上任就發生這樣的事情,如果沒有交代的話,隻怕下麵的人也不會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