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珠點點頭,“秦姨說得極是,抓藥的事就交給您了,我看看太太去。”
秦氏語意憐惜,“二小姐也要念著自個兒的身子才是。”
毓珠勉強笑應,轉身進了內室。
“老爺呢?”
炕上的徐氏遲遲不見盧景瀚回來,心中略有些焦急不安,她才受了驚嚇,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自是無比渴望夫君的溫存和撫慰。
燕氏心下微歎,安撫道:“別急,大伯應是去見老太太了。”
她當然不能和徐氏說實話。
不然徐氏還不知要怎樣傷心呢。
一旦情緒出現劇烈波動,別說她嬌弱的身子禁不住刺激,原就不穩的胎氣恐怕也會受影響。
“父親很快就回來了。”毓珠依著燕氏坐下,語氣關懷地道:“太太現在感覺如何?若有任何不適,您一定要說出來。”
見了毓珠,徐氏心底稍安,念及一事,又有幾分惶然不定,瞅著毓珠小心翼翼地試問:“毓姐兒,碧雲都說了嗎?”
她之所以落水,是因受到了“王氏”的驚嚇,不知毓珠心裏會作何想。
而“王氏”還穿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襖子。
她記得毓珠曾說,織金如意妝花緞是她母親生前最愛的織錦花色。
會不會是王氏的陰魂留在盧府,見了她穿著同樣的花色心生不滿,所以夜間顯靈想要懲罰她、甚至帶走她?
徐氏隻覺渾身泛冷,從頭到腳,徹骨的冰冷。
“窗,關窗!”她忽然從錦被中伸出手,指向一扇開了一個縫隙的窗欞。
燕氏駭了一跳,急忙握住她的手,吩咐廖媽媽前去關窗。
毓珠製止道:“屋子裏燃了炭盆,門窗不能完全緊閉。”說著,她叫來蘇媽媽和綠蕊,低聲囑咐道:“太太可能是有些害怕,你們找幾個守夜的小丫鬟,搬幾床厚實的棉被,坐在外頭說說閑話,聊點過年的事,盡量熱鬧些。”
蘇媽媽和綠蕊見毓珠麵色凝重,忙應諾去了。
毓珠這才回到徐氏身邊,哂笑道:“碧雲都說了,說得神乎其神,但我卻是不信的,太太您出身書香門第,自幼飽讀群書,怎會輕信那些流於市井的軼聞奇事呢。不過是一些俳優戲子編出來的故事,誆大家腰包裏的銀子呢。”
嘴上雖故作輕鬆不屑,心頭卻似有千層烏雲齊齊湧來,沉悶陰翳。
徐氏的恐懼完全暴露在她麵前。
令她進一步認清了那幕後黑手的意圖。
用心之狠毒遠遠超出她的意料。
令徐氏小產隻是立竿見影的一個目的。
對方要的,不止於此。
一是折損徐氏的身子;二是在徐氏心中植下恐懼的種子;三則是離間徐氏和父親的感情。
徐氏從進門時就體弱多病,頭胎折損,她自個兒又被寒氣侵體,後果嚴重自不必說。
而她素來心思細膩,傷春悲秋,感花濺淚。經此一事,必然落下心結,輕則憂鬱傷身,重則精神失常。
再加上父親的埋怨數落,徐氏難說不會自尋短見,夫妻二人從此離心,子嗣香火更是無望。
父親後宅不寧,子息荒蕪,對她將來的親事亦十分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