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吉爾既驚且怒,問巴比道:“他們怎麼出來了?”
巴比說道:“末將聽了他們的陳述,覺得他們皆對大王忠心耿耿,而且所說的事情全部合情合理,所以甘冒死罪,同了他們一起來到陣前,勸諫大王立即撤兵!”
多爾吉爾怒道:“他們這是公開造反,你們還不將他們全部捆綁起來!”
可是蠻軍衛士們因為且蘭君主德高望重,加之他們也聽說了許黃玉要求夜郎國撤軍的消息,一個個心中駭怕,此時竟然遲疑不決,誰也不肯上前。
多爾吉爾心中憤憤不平,竟然自己跳下馬來,拔出了身上的佩劍,徑直向著且蘭君主走去。
且蘭君主心中亳不畏懼,跪在地上慷慨激昂地說道:“大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隻是我還是要提醒你,我們打不過蜀國的,不要再作無謂的犧牲了!隻要大王同意撤軍,你就是叫我立即死在你的麵前,我也心甘情願!”說罷,竟然挺身便向多爾吉爾的劍尖撞去。
夜郎國中的軍人們一齊驚呼了起來:“且蘭君主!”
又有人大聲叫道:“大王,你就依從了且蘭君主吧!”
那人說罷,竟然帶頭跪在地下。
夜郎國軍人見了,“嘩啦啦”地一起跪在地下。
多爾吉爾見了,知道眾怒難犯,不得已撤回了佩劍,又恨恨地罵道:“你們如此維護這個老不死的東西,還要我這個大王做什麼?”說罷,便舉劍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忽聞一聲“阿彌陀佛!”
隻見柳居直穿過兩軍陣前,飛快地縱向多爾吉爾。
他袖子一揚,一道勁氣穿過,竟將多爾吉爾的佩劍擊落在地上。
多爾吉爾詫異地問道:“柳居直,你做什麼?”
柳居直站在他的麵前,冷冷地說道:“你為什麼要尋短見?”
多爾吉爾羞慚地說道:“我如今進退兩難,還不如自己死了的好!”
柳居直說道:“人的生命何等寶貴,豈能如此輕易地失去?”
多爾吉爾說道:“我是夜郎國的國王,可是我的大臣和軍士們都向著且蘭君主。我再留在國王的位置上有什麼意思?”
柳居直說道:“這就是大王你不明事理了。大臣們和軍士們並不是向著且蘭君主,隻是他們讚成且蘭君主撤軍的意見。其實在他們的心目中,你永遠還是他們的國王!且蘭君主,你說是不是!”
且蘭君主大聲說道:“蒼天在上,且蘭家族從來對夜郎國和多爾王族都是忠心耿耿的,不管大王你對了還是錯了,我們都是如此!”
巴比也說道:“大王,我們並不是反對你,隻是反對你繼續在嘉州作戰!我們人人家中都有父母妻兒,他們都在眼巴巴地指望大家早一點兒回去!”
在地上跪著的軍士們也一起說道:“請求大王開恩,我們不要攻打嘉州,我們要早點回家!”
多爾吉爾見了,不知道如何處置。
柳居直誠懇地問道:“多爾吉爾,你要怎麼樣才肯撤兵?”
多爾吉爾狠下心腸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如果要我們撤軍,必須要唐牧償還我外甥的性命!”
柳居直指著蜀軍陣地上的劉荀說道:“你的外甥是在戰場上死去的,可是劉荀的父親卻是被你們這些人的陰謀詭計害死的。那麼,他需要你們這些人償還他父親的性命嗎?”
多爾吉爾一時無語,過了半天,他才狠狠地說道:“不要他償命也可以。那麼,他至少必須砍斷一條臂膊!”
柳居直忽然說道:“好!我代唐牧砍掉自己的一條臂膊,可以嗎?”
多爾吉爾萬萬沒有想到柳居直竟然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他猶豫了一陣,斬釘截鐵地說道:“可以!但是你必須當著兩軍將士的麵砍下自己的臂膊。並且,你不準使用任何法術!”
柳居直哈哈大笑道:“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蜀國、夜郎國、南詔國蒼生的安寧,我柳居直又何惜一條臂膀!”說罷,抓過多爾吉爾的佩劍,猛地就向自己的左臂砍了下去。
就在此時,妙常猛地跳出蜀軍陣地,直向柳居直奔來,大叫一聲:“師兄不可!”
可是她畢竟慢了一步,柳居直的左臂已經血淋淋地掉在了地上。
鮮血順著柳居直的上衣流了下來,流到褲腳,流到地上。
柳居直但覺痛徹心肺,腦子裏一陣暈眩,地倒在地上,然後什麼也不知道了。
妙常狠狠地盯了多爾吉爾一眼,伏下身子,費力地將柳居直抱了起來,痛苦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蜀軍陣地。
多爾吉爾先是被柳居直的行動嚇得糊塗了,接著馬上明白了過來,不由感到深深的震憾、慚愧、內疚。他猛地向著漸行漸遠的柳居直深深地鞠一個躬,然後大叫一聲:“我們撤!”
數萬蠻夷軍隊在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吳其遣人飛馬報知蜀王。
蜀王和陳王後為柳居直斷臂止兵的英雄行為深深地感動。又聽說紫竹失蹤,陳王後不由得流下了傷心的眼淚。
蜀王說道:“她本是觀世音菩薩的弟子,既是神仙姑姑救了她,也許就到觀世音菩那裏去了,你又何必悲傷?”
陳王後說道:“她既去了觀世音菩薩那裏,我們今後萬難見她一麵。可是她的母親尚在塔子山,我們也該抽空前去看看。”
蜀王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