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雪融作了水,積窪了一地。未融的雪表層結出塊粗糙的冰層,陽光灑下,遍是刺目的光點。
光禿禿的枝幹上一群麻雀嘰嘰喳喳地叫,盤旋在枝頭,一跳一跳的動,叫聲清脆令人心動。
蝦米表情高深,久久佇立凝望,不語。突然他低聲似是對我又似是對這方天地感歎道:“春天來了,鳥兒又開始叫春了。”
我看了他一眼,轉頭望向遠方,更正道:“不是叫春,是鬧春。”
蝦米聽了詫異地看著我:“有區別?”
我看著他天真的樣子,心中不忍,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沒有……”
正文
夏天的夜來得很晚,我比黑夜來得更晚。這條街很偏僻,兩邊都是低矮的居民房,沒有樓,也沒有太多繁華太多光亮。
路是新修的,路基很高,使得兩邊的房子都有一半陷在地下,通光很差,人像居住在地穴裏的老鼠,所不同的是,黑夜是老鼠的天堂,對人來說,黑夜也還是老鼠的天堂。
路是條好路,柏油路平坦沒有轉彎,鞋粘在路上腳很舒服。兩邊的路燈亮著,路上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人,平靜得有些過分。
我慢慢往前走,想一直走到天亮,然後再往回走,一直走到天黑。路遙遙沒有盡頭,也沒人陪伴,我曾幻想過和心愛的女孩兒手拉手走到世界盡頭,不管時間流逝不管凡塵俗世,可是你知道的,不可能。
忽然想抽支煙,我停下腳步摸索著衣兜裏的煙盒,抽出一支有些皺的香煙。我想找火機,卻摸不到。於是向路一側的路燈走過去,想到路燈底下借著燈光翻找。路燈高高掛起,向下打著光,我邁進了光的範圍,然後那燈蹭的一下滅掉了。
我扭頭想到其他的路燈下,然後看到整條路的燈由近及遠的滅掉,滅得富有節奏感,感覺像是有規律的吹滅蛋糕上的蠟燭。
天上卷起一片黑雲,將星光和月光遮得半點不剩,隻剩我一個呆呆地在黑暗裏,像深陷無邊的黑色濃墨裏,一切都黑乎乎的。
我把煙扔在地上,憑感覺用鞋子踩踩沒有火星的香煙。突然聽到身後有動靜自己的影子嗖的出現在身前的地上!地上灑下一片人造的金色光芒。我一轉身就覺著一陣風迎麵吹來,兩隻血紅的光點突兀的在我的眼前有規律的閃爍。光點在一個很大的黑色陰影上,黑色的陰影比黑夜更為黑暗。
我聞到了汽油的味道,黑暗的陰影上兩隻血紅的光點上方突然閃出一片光亮,讓人措不及防。白色的燈光從前方宣泄而出,晃得我看不清東西。
我眯著眼,眼睛慢慢適應了燈光。是輛白色貨車,車屁股朝著我,兩隻紅色尾燈一閃一閃的。車廂門大開,車廂內部掛著四隻節能燈泡,車廂裏一片白色,表麵是塑料板,車廂裏鋪著被褥白色的,搞得像張床。車廂口坐著一個漂亮女孩兒,穿著單薄的衣服,一雙白生生的腿在空中晃蕩,晃得人眼暈。
她下麵穿著極短的短裙,鵝黃色的內褲邊緣露了出來,上麵是簡單的白色小衫,領口開的很大,白花花的。
空氣有些涼,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冷。
我覺著這是幻覺,這種事是這麼詭異,詭異得我揉了揉眼睛。
再次睜開眼,卻突然看見她已經下了車,走了過來,距離我三五步遠,她赤著腳,光潔的小腳踩在瀝青鋪就的路上,像把一團雪放進了烏黑的泥沼中。我看著她的眼睛,心髒像被冷風吹著,縮成了一團。
她的眼眸像塊玻璃,我清晰的在裏麵看見可我自己的臉,臉上表情茫然,憔悴,像隻流浪的貓兒。
她的聲音像雨天的夜裏翻動書頁的聲響,好聽,讓人變得安逸或者說困倦。
我覺著渾身鬆軟,是午睡剛醒來渾身無力那種感覺。身體的筋骨都鬆弛了。隻有心髒像冰天雪地裏的石頭,堅硬冰冷。它支撐著我,不讓我軟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