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氣終於轉晴,華雲凰在經過一夜煎熬後,有些虛脫地躺在床上。直到中午,她才緩緩地起身出門,第一個念頭便是去找炎月。
門剛一拉開,一個人影便倒了進來。華雲凰定睛一看,居然正是全身濕透一身汙泥的炎月。摸著他的體溫,華雲凰知道,這少年又發燒了。她忽然有種悔不當初的感覺,覺得這少年真是她的克星。
似乎是感覺到了抱著自己女子的不悅,神智模糊的炎月忽然緊緊抓住華雲凰,睜著一雙氤氳迷離的媚眼,喃喃道:
“能不能不要趕我走,讓我留下來。我什麼都會做,什麼都能做。”
“不要趕我走,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嗚~~
母親死了,琴也壞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又無處可去,我不要再在青樓裏賣藝還債,不要再被那些人欺辱,不要,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你能賒藥給我,救我娘,求求你,別趕我走,就讓我留在這伺候你,陪著你好不好,求求你,嗚~~!”
此時此刻,華雲凰懷裏的炎月,就是個脆弱無助到了極點的,隻有十四歲的命運淒苦的小男孩。
“賒藥?!”華雲凰思緒電轉,忽然想起好像是在一年多前她曾遇到過一個為媽媽祈藥的小男孩。她低頭仔細瞧了瞧雖然一臉泥汙仍難掩清豔的炎月,似乎想起了那日那個楚楚可憐的小男孩。
原來從那個時候,她便與這小家夥有了緣分!華雲凰想,既然她能養那些小兔子,那麼養個小男孩也無妨。畢竟這少年性格不錯,看起來也很賞心悅目,還能伺候她。
決定了之後,華雲凰便開始安頓好炎月,為他治病。炎月之前便是大病初愈,身體還很虛弱,這次又淋了一夜大雨,受了風寒,所以這一昏迷,又是一天一夜,等他再次醒來,已是兩天後。他看到華雲凰端著藥碗進來,忽然掀起被子,邁下床,急欲奪門而出,卻雙腿一軟,跌在了地上。他忙抬起頭焦急地哽咽道:
“我,我,我這就離開,這就離開,不會再麻煩你。”
“你已經麻煩我半天了,你說這筆賬怎麼還?”華雲凰端著碗蹲下身,平視著跌坐在地的炎月,忽然明白自己其實是喜歡這少年柔中帶剛的倔強的,甚至有些心疼他。
心疼?!
華雲凰不知道在這麼多年承受萬箭穿心般的疼痛,幾乎痛得快麻木後,如今居然還有心疼的能力。
“我,我,我還,會還你的!”炎月錯愕過後囁嚅道。
“哦?那你要怎麼還我呢?”華雲凰用食指輕刮著他細嫩白皙的麵頰。
“我,我,你要我怎麼還你?”被華雲凰這狀似輕薄地碰觸著,炎月雖然羞赧,心底卻微微竊喜起來。他心底那卑微的即將熄滅的希望之火,在見到華雲凰這樣的舉動後,又重燃了起來,於是他聰明地大膽地不答反問道。
華雲凰微微一怔,心想:這個小家夥蠻有趣的還。看似那麼柔弱羞怯,骨子裏卻挺堅定大膽的。
“嗯,你看我這裏,就我一個女子,若留你一個男子居住下來,名不正言不順,會壞了名聲的!”
炎月本還漸漸雀躍的心,聽到這句話,忽地又墜入了穀底,他本還閃耀著希翼光彩的大眼,瞬間便暗淡了下來。
“所以,除非你以身相許,不然還是離開吧。”
華雲凰放下手中的藥碗,欲站起身離開。
“不,我願意,我願意以身,以身相許,你別讓我,讓我離開……”炎月急急抓住華雲凰的手臂,慌亂之中碰翻了她放在旁邊的藥碗,焦急的眼裏泛起了層層霧氣。
華雲凰隻是想不斷刁難他,折騰他,讓他知難而退,才會要一個男子什麼以身相許。其實自己心裏已經想留下他,但是她卻也是有些不安的,她有些怕,有些怕麻煩,有些怕牽絆……
“如此,我便同意你留下,不過你先到床上躺好,趕緊把病養好,不要總變成是我伺候你。”
炎月怔愣地在地上反應了會兒,終於消化掉華雲凰的話,一瞬間破涕為笑,連忙晃晃悠悠地爬向床乖乖躺好。經過這麼反複折騰,終於放鬆下來,炎月忽然覺得很疲憊,漸漸有了睡意。在他半睡半醒時,好像有個女子,輕柔地哄著他,喂他喝了藥,給他掖好了被角,他覺得這一晚,是從來沒有的,睡得如此舒服。